王丰

　　过了寒露，接着就是霜降。

　　一壶茶，一本书，临窗读铁凝的《孕妇和牛》：“……节气已过霜降，午后的太阳照耀着平坦的原野，干净又暖和。孕妇信手撒开缰绳，好让牛自在。”这篇小说没有完整的故事，传达出的是对生命的温婉和谐的情绪：霜降已过，大地寒冷，生命更加需要温婉与和谐。

　　“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霜降表示天气逐渐变冷，露水凝结成霜。

　　霜降是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气，是秋季到冬季的过渡。霜降三候：‌一候豺乃祭兽‌，豺狼等动物开始大量捕猎并储存食物，将剩余猎物堆放在一起，古人视为“祭天报本”的仪式，象征感恩自然馈赠。‌二候草木黄落‌，气温骤降导致草木枯黄凋零，树叶纷纷飘落，呈现“秋风萧瑟，百草尽枯”的景象，落叶化为土壤养分，为来年春季蓄力。‌三候蜇虫咸俯‌，蛰伏越冬的昆虫停止活动，藏入洞穴不动不食，进入冬眠状态，自然界归于寂静，漫长的冬季来了。

　　有霜的早晨，家乡已经很冷了。一夜寒风紧，来不及收获的番薯藤，叶子被杀成了酱紫色，人哈口气，一阵白的雾。明日霜降，今天必須把地里的番薯挖回家，不然明年春天扦插的番薯籽都烂了。

　　霜降一过，家乡菜园里的青菜好吃，“霜后青菜赛羊肉”，有霜一杀，青菜甜了、软了，拿猪油一炒，滑润、清甜、软糯。

　　霜降到，要啃一口甜到喉咙眼儿的“秋燥灭火器”——霜降柿，老话说“霜降吃柿，不会流涕”。

　　柿子，我家乡叫嫩柿，“七月青皮嫩，八月黄嫩嫩”，这两句话是威坪农人总结柿子生长的谚语，说的是农历七月嫩柿还是青皮，到农历八月嫩柿已经黄了。“黄嫩嫩”是形容词——黄而软。威坪有一句话形容果实软与糯的话“猫嫩、猫嫩（读音）”，即指成熟果实的软糯。

　　一篓篓晶莹剔透，橙红可人的唐村嫩柿早已摆在县城的街巷边上市出售了。

　　唐村嫩柿颜色艳、内无核、肉细腻。剥开外壳，咬住一瓣状如舌头的柿子肉，一口的滑溜溜，厚墩墩，甜丝丝。唐村嫩柿已有800余年的种植历史，明清时期为皇家贡品。‌“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古代帝皇吃的、用的、玩的独占天下珍品，鸠坑茶叶，唐村嫩柿能成为皇家贡品，其品质定为同类产品之冠。

　　经家乡农人一代一代的培育，唐村嫩柿品质越来越好，2000年注册“红姑娘”商标，成为国家地理标志产品，主产于威坪镇唐村一带。

　　姑妈金娥嫁在唐村唐家，村后一片柿树林，霜降前后，一树又一树的黄黄灿灿。柿子摘下来，放进野胡桃、麦壳、谷壳里捂，褪去涩与苦，土话叫“嫩嫩柿”。捂到用手捏一捏柿子“猫嫩”了，姑妈便马上寄人口信，叫我去挑来吃。翻河村岭，过“超美”水库，一到姑妈家先吃上三四个嫩柿，软软糯糯甜甜，回味是满满悠悠长长。

　　挑完嫩柿，还要到姑妈家挑番薯片，来年三月荒，饿了抓几片来充饥。我家兄弟姐妹四个，当年粮食不足，吃了金娥姑妈好多年的嫩柿和薯片。

　　河村岭已有四十多年没爬过了，不知岭顶那凉亭还在不在？

　　“和露摘黄花，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这是散曲名家马致远的一组写霜降的鼎足对。

　　黄菊、紫蟹、红叶，美哉——霜降。

千岛湖新闻网编辑：邹楚环 谢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