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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甑饭
发布时间:2025-11-04 08:51:44

王学军

单位隔壁的小区有家快餐店。偶然一天中午去吃了一顿,店里的木桶饭霎时唤醒了我多年前的味觉记忆。

小时候,在老家能吃上白米饭的日子并不多。那时的农村人口多,田地贫瘠,产量也低,能种水稻的水田在山区尤为珍贵。集体所有制的年代,每到收割时节,生产队就分配任务下田割稻。劳力充足的家庭,会多分几堎沟(稻田里用于灌溉的浅水沟),多挣些工分,等到分稻谷时便更有优势。

或许因为那时的稻谷都是“土品种”,产量少、生长期长,吸收了充足的土壤养分与阳光,碾出来的大米总带着泥土的芬芳。新米煮的第一锅饭,自然格外隆重。母亲会用米斗盛米,平平的一斗,不多出一点。她仔细计划每人份量,然后在簸箕里淘米。淘米水也不浪费,和着猪草米糠喂猪,仿佛连猪也一同享用了这一季的丰收。

新米从不直接焖成饭。先是在柴火灶上的大铁锅里将米煮至半熟,再用竹笊篱捞起,倒入准备好的饭甑。顺着笊篱淌下的米汤绵柔成线,接连着我的目光与馋意。母亲会留少许米在汤中,加进南瓜、红薯继续熬煮,便成了新米的第一餐粥。饭甑是木制的,底有细隙,架在热水锅上继续蒸。待饭香四溢时,我便知道,心心念念的饭甑饭终于成了。

那时的饭甑饭,香气总是拐着弯地撩人食欲。即便粮食紧缺,我也不太爱吃玉米之类的粗粮,唯独迷恋这一口米饭。母亲总会悄悄多留一些给我,而我总会在嘴里细细嚼成糊才舍得咽下。饭甑蒸出的米饭,松软香润,因滤去了部分淀粉,放上一日也不粘结。那带着松木清香的蒸饭,暖入肺腑。

从稻谷还晒在谷场时起,我的味蕾就已徘徊在饭甑边;新米尚在箩筐中,我便在楼梯口张望,直到踮脚看见锅里白米冒出袅袅热气,一颗心才稳稳落下。

如今,老家早已不见饭甑。记忆中最后见到它时,杉木的甑壁与底已斑驳开裂,裂缝里仿佛还嵌着经年的饭香,如岁月星河,遥远却未曾湮灭。后来,家境好转,竹笊篱捞饭的做法渐少。大米充裕了,直接焖饭,省去了滤米汤的环节。柴火灶焖出的饭又香又甜,米粒晶莹,老远就能闻到那裹着泥土气息的饭香。而我,总爱铲起锅底那层金灿灿的锅巴,嚼出清脆的童年歌谣。

饭甑多以杉木制成,上宽下窄,竹编的外箍紧紧拢住木壁,通常上下两套。在温水的蒸腾中,竹香杉韵交融,更觉润肺宜脾。母亲总说,甑底的饭最香。至今我在自助餐厅盛饭,还习惯从中间掏起。

如今进入电饭煲时代,在电流轻微的滋滋声里,味蕾却再也寻不回年少时那般的期盼。曾经的“撩饭”已隐入时代的角落,缺少了杉木与柴火的低语,那缕残存的清香,再也蒸不出旧日思念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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