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汇泽

枣树记

面对一株三百年的枣树

我们该如何弹奏出蓊绿的语调？

树下，我们练习赋诗、饮酒

插不同的花，不断向对方交出自己

怀抱枣树众多的分身

我们该如何沉湎于语言的炼金术？

你的指纹划过。枣花扑簌

落下，被收藏在薄薄的信笺里

是的，整个下午，我们居住在

同一株枣树的内部——

在它的回声深处，我

伸出手，反复触摸到甜蜜的年轮

溪中鹤

九龙溪畔，溅出的淡蓝色溪水

变成了

美智子镜头里的一只鹤——

世上所有的鹤（包括溪水），它们的

翅膀都是同一具

当高飞翱翔的时候，它们

是蓝色的，它们张开。当它停歇下来

蛰伏在缄默的溪水和

群山之中，它缓慢趋于安静——

是的，现在。它汇入千岛湖畔

这浩淼之湖呵，携众鹤归来

朋友，我就要辨认出

你体内，黄栌的鹤、枯叶的鹤

湿地里散发腥气、水草的鹤……

世上所有的鹤啊，你就要一飞冲天

你就要咿咿呀呀地爱着

然后递出全部的自己

然后枯萎、凋零，并一无所得——

村中庙会

……鼓声沸腾，龙灯起舞

中年汉子的体内就要跃出一头豹子

更近些，一个时代

雷霆般滚滚而过

有人在台上甩着水袖

有人过完戏剧般的一生

哦，这被剧本书写的

揉成多棱形的

你、我——这潦草的字迹

这被白纸，反复浪费的我们

——如何析出体内众多的声音？

在显后村，连月亮也竖起尖尖的耳朵

画鹤

一个人在大雪中的脚步是轻的

室内，有更多的枯枝掉下来

鹤伴随着他。写作、画画

为了买菜、赶集，他特地早起

漫天的雪花中，热腾腾的早餐

此刻，远山清淡，墨痕一点

白鹤衔着北风，在雪中起舞

他体内的围栏，摇摇晃晃

整个下午，鹤踩得脚下枯枝

劈啪作响。他围拢过来：

——是爱在冬天，生起了火堆

千岛湖新闻网编辑：邹楚环 梁津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