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万钢

最近，作家胡烟的新作《造极——读懂宋画的八个关键词》出版了，这是继《见山——穿越中国画的笔墨时空》和《忽有山河大地》之后，胡烟解读中国古代绘画作品的第三本著作。完成这部新作后，胡烟长舒了一口气，并感慨这可能是她读画类的收官之作。

对宋代绘画艺术的研究，胡烟的考证很严谨，归纳整理也很全面。最难能可贵的是，她以提炼关键词的形式，将宋画的成就化繁为简，较为准确地抓住了其核心美学特征，避免读者陷入局部而迷失整体。折枝、格物、佚名、造极、墨戏、寒林、待诏、台榭，八个关键词如同一串钥匙，迅速开启理解宋画的大门，帮助读者建立系统性的认知框架，同时深化对宋代文化精神的理解。

比如，“格物”这一关键词，胡烟对宋画的格物特征、创作过程、面貌呈现、情感表达、艺术境界、精神追求作了深入浅出的阐释，从作品的构图、透视、用色、细节、技法、气韵、格调等方面展开剖析，解析了宋代画家穿透事物表象、冲破“众所周知”的迷雾、超越真实，以及抵达更为澄澈、更为耀眼的精神世界这一弥足珍贵的现象。胡烟说，宋代画家在动笔之前，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来“格物”，全面观察、分析、探究作品主题事物的本质和规律，作品严格把握了流水、风向、植物生长等方面的规律，做到了穷理尽性、形理两全。

在“造极”这一关键词中，胡烟全面解析了宋徽宗的绘画艺术。她认为，宋徽宗的审美是当时艺术界的风向标，在他的影响下，宋画更注重对主体事物的生动写实以及对诗意气韵的渲染和表达，这也是宋代花鸟画创造高峰的主要原因。

“墨戏”这一关键词，关注的是宋代文人画家群体。苏轼诗词中的哲思与感慨，在《木石图》中恰如其分地转换成了孤寂而苍凉的画面。文同善画竹，将自己的人格浸润到笔墨中，完成了别具一格的《墨竹图》。米芾癫狂率真，以戏谑的笔墨开创了“米家山水”的面貌……令人感慨，宋代院体画繁荣的同时，文人画领域也是大放异彩。

读完《造极》的读者，发现胡烟像一位宋画研究室的资深发言人，不仅对宋画的特点、布局、技法作了分析，也对画家的情感、心境、喜好、经历、地位、传承、影响力作了阐释，对宋代宫廷绘画的特点和现实主义画风作了介绍，生动而全面。

宋代画家善于将诗意融于画作，在他们的画中，山水、云烟、台榭、草木、风雪、花鸟、果实、昆虫、色调、空气，甚至留白，都蕴含着丰富的情感，所以，胡烟赏析宋画的过程就是流淌涓涓诗情的过程。

在赏析垂杨折技时，胡烟触摸到了宋人缱绻多情的情思。在《疏荷沙鸟图》中看到侧身斜视的鸟儿后，胡烟说，那是从《诗经》里飞出来的鹡鸰，于是给这幅画取了一个更有诗意的名字——最是那个回眸。佚名的《消柳院消暑图》，画中的情景非常浪漫，白衣人临水而坐，看荷塘鱼戏，观远山如黛，柳树间的穿堂风正从屋宇的侧面进入，令主人通身清凉，此时，画中一位仆人在白衣人身旁执扇，另一位仆人捧着一个黑匣子正从院墙外匆匆赶回。胡烟猜测，那个密封的黑匣子里，或许装着消夏的冰棒，于是，又给这幅画加注了一个富有诗意的后缀——清风忽来，留而不去。

读胡烟的读画文字，可以真切地听到优美诗意的流淌声，而流淌本身就是诗情的一种属性，她那散文诗一样的读画语言，正是对宋画所蕴含诗情的一次引流，既是由内而外的，也是由远而近的。那些饱含在笔墨里的诗意、格物时焕发出的情感，如同高山流水，从宋代绘画的高峰上倾泻下来，读懂它的，都是宋徽宗的知音、马远的知音，米芾的知音、范宽的知音，王希孟的知音、崔白的知音以及佚名的知音……

（来源《杭州日报》）

千岛湖新闻网编辑：邹楚环 徐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