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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轮车 双轮车
发布时间:2019-01-03 15:51:42

我还记得,日头孔在学校后山顶树杪间沉下去的时候,“当当当”,老师敲响了铁磨片,放学了。饥肠辘辘走出教室,背着书包往家走,操场旁麦田结霜,路边池塘上凌,夕阳把我蹦蹦跳跳的影子投到石板路上,踏着石板路一步一步往家走,隔着麦田,溪滩边那条连通深山和虹桥头码头的石板路上,此时间里会出现一队拖独轮车的队伍。独轮车两边装着粗麻袋,麻袋里或盐或米,或糖或豆,除了雨天或雪天,这支队伍总是那样拖来拖去的。像人体内一股子血液,流动在一条源里——六都源里。

那时候,拖独轮车的是二十出头、三十不到的年轻后生。鸡叫头遍起床,一个一个将独轮车拖到石板路上,约定了的,在我读书学校对面的“安川亭”集合,“安川亭”现在还在,饱经了沧桑,白墙变黑,青瓦长草,当年是走亲访友,办事做活的必经之亭,是独轮车队必过之亭。

黎明时分,东边凤凰山顶的朝霞,烧得像窑火。由“安川亭”引向虹桥头码头的石板路有三十多里,有好多的上坡下坡,一个人拖三四百斤的独轮车,三十多里路,不好走,特别是过凉亭,路又陡又峭,挫折艰难。

凉亭两边石板上的车辙有十几公分深,油光可鉴。后生两两搭伙,一个在前面套皮带弓起身体拉车,像煮熟的虾一样;另一个在后面推,螃蟹一般爬着。独轮车推拉上坡经过凉亭,开始下坡,上坡时拉车的那个人,双臂往后伸,抓住车头上的木架,上半身紧贴独轮车,整个身子斜着,双脚用力踺着石板路,一步一步移动脚;另一位双手拉紧车柄,身体边向后倾。一辆车拉到平坦的路上,再去拉第二辆,两辆车都拉到位了,人已气喘吁吁,身体冒出腾腾热气。兄弟般的友谊,一路互助,一路帮忙,一车货从虹桥头码头拉到家乡的供销社,粮站已近傍晚了。

一辆独轮车,经年累月拖过来,柏木做成的车柄,被车手们的汗水浸润得油光锃亮,骨子里似乎积蓄着一股子拧劲,不屈不挠的。遥想,车手当年学拖车,与现在的男孩们去学滑板车、轮滑、自行车时遇到的挑战,应该是有很大区别的。车手学成,是为生活本领,一旦成为车手,他的肩膀上就压上了沉重的生活担子,而现今学的车手,大都是舒服和享受。

后来有了公路,有了公路就有了双轮车。

等我也能够肩上挂着皮带,双手握紧双轮车车把,在村巷里、田野上、公路中,进退自如地拖车的时候,已经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了。农忙时,将田野里的稻捆拖回打稻场,把苞芦杆拖到牛栏旁堆起来;春蚕开养,摘下一布袋一布袋的桑叶用双轮车拖到蚕室里。夏天,割下麦子,一捆捆的麦杆穗堆上车,我光着上身在前面拖,弟弟在后面推,赤足踏着泥路上被太阳晒出来的浮土,细细的,烫烫的,汗由头发里流出来,流到眼睛里,有点痛。暑天,风云变幻,雷声鼓鼓,我们就会拖着山丘一般的稻捆飞奔。遇到路中有牛,要将板车猝然停下来,会非常辛苦,我在前面刹车磨破脚底,弟弟在后面,倒拽着车尾,半坐到地上,屁股肯定也是痛的。

还有一件拖双轮车的事情记忆犹新。有一年春上,一位堂叔从老家迁移到常山去入赘,装了一双轮车家常用品——被絮、锄头镰刀、坛瓶木桶。我拖着双轮车走在老家那条通往虹桥头码头的泥砂公路,心情比车上的物品还要沉重。这么一送,四十多年的离別,一直到大前年他突患脑溢血才赶去常山送他归山。哀哉,哀哉。

那辆双轮车还堆在老家的猪栏屋里,车架散落,车把上麻雀粪斑斑驳驳,屋顶鳞鳞黑瓦缝隙里,洒下几丝夕阳,不紧不慢地照着瘪了的轮胎,像一场梦。 (王丰)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徐丽 徐满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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