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笔记小说精华》读到元代部分，元代刘祁所撰《归潜记》中：《薪如桂，米如珠》一文，颇有感触。想起农民为一碗米饭或一碗米粥，从选稻种育秧开始，经插秧、培育、收割、脱粒、干燥、归仓、脱壳之艰苦劳动，其间，栉风沐雨，顶烈日冒严寒，流汗有时还流血，到最后才有真正意义上的米。

家乡有句俗话“一粒粮食一滴汗”。这一句话也常挂在祖父母、父母辈的嘴巴上。在我看来，这一句话虽然简约，但似乎要胜过唐代诗人李绅那首《悯农》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刘祁《薪如桂，米如珠》记载：金钗珠玉，世人所甚贵，及遇凶年，则不及菽粟，何哉？事有先后，势有缓急也。平时富贵之家，求一珠玉犀象玩好器物，至发栗出帛，惟恐其不得，将以充其室夸耀于人以自乐者，皆是也。壬辰岁，余在大梁时，城久被围，公私乏食，米一升至银二两余，殍死者相望。人视金银如泥土，使用不计。士庶之家出其平日珠玉玩好，妆具环佩，锦绣衣衾，日陈于天津桥市中，惟博鬻升合米豆以救朝夕。尝记余家一毳袍，极致密鲜完，博米八斗，金钗易牛肉一肩，趣售之。以是明君贵五谷而贱金玉，诚知其本也。古人云：“薪如桂，米如珠”岂虚言哉！

解释成白话是这样的：金银珠宝，世人都认为它的价值很高，但在战乱之时却不及粮食值钱。为什么?(因为)事情有先后顺序，形势有缓有急。在平常的时候富贵有钱的人家，为了得到一个珍宝玩物，愿意付出粮食与布帛，还唯恐得不到，把它放在家里用来向他人炫耀，来愉悦自己，都是如此。

壬午年，我在大梁时，城被围困，公家和私家都缺少粮食，一升米卖到二两多，被饿死的人到处都是。人们把金钱视为泥土，使用了不计其数的金钱。士人和普通百姓，拿出平时收藏的珠宝玉石衣服珠玉、漂亮的首饰衣服，每日放置于天津桥的市场中，只是为了换取一点粮食，来解决一时的饥饿。

曾经记得，我家里的一件毳袍，极其漂亮，只换取了八斗米，金钗只换取一担牛肉，多么有趣的买卖啊。因此(我们)知道圣明的君王重视五谷，轻视金玉(意动用法：以五谷为贵，以金玉为贱)，的确(就能)知道它的根本。

古人说：“金钱如同桂木，粮食如同珠宝”，怎么会是没有道理的虚言呢!

我祖母对米的爱护，可感天地。

我小时候吃饭不小心，有饭米粒掉在桌上或地上，祖母马上会吓唬我：“要天龙（雷）打的。”吃好饭，见我碗里剩有饭米粒,又吓唬我：“饭不吃干净，大起来要讨麻子老婆。”“麻子老婆”，脸上坑坑洼洼或一颗颗黑豆多难看，要是真讨上了，心也不甘呀。

说起天龙（雷）打，更吓人。祖母说：“村子里过去有一个人是天龙（雷）打杀（死）的，他和邻居争（吵）架，把人家的一担谷子倒到溪滩里去，让水冲走。那一家人，两个月的饭粥没有啦，天龙（雷）是看着的。”

“村子里的人还看见，天龙（雷）打他时，他背子上有一行漆黑的字，是做了坏事的一行字。”

后来我证实过，村里确实有一个人是被雷电击死的，究竟有没有把邻居家的谷倒到溪滩里去，无从考证了。

他的后代还在。

祖母的告诫还在。

米，贵如金！

（王丰）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徐丽　徐满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