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玲艳

因工作关系，节假日过后，我才请了两天假回家陪母亲。除去来回在路上的时间，我与母亲待在一起，也不过是半天而已。

母亲还是照常晒了被子、枕头，整理好我的房间，腾出时间为我包了些粽子。晚上，母亲轻声地问:“要不你和我一起睡?”我说:“好啊!”她开心地笑出了声，说:“我只是试着问了你一下，没想到你竟然答应了。”我的回答显然让她有些意外，又有些喜悦。

关灯后，我们又躺着聊了一些家常琐事，大多是些我早已听她说过好多遍的陈年旧事。我认真听着，不时回应。即便是听她反复说起，都觉得是一种满足。但她困得很快，转过身，连打了几个哈欠，语音便低了下去:“早点睡吧，明天早上我还想做些包子让你带回去吃。”我说:“不用了。那么多东西，我带着也是麻烦呢。”她只是呢喃了一句，却已听不清，很快传来入睡后的呼吸音。我躺在她身边，想告诉她:比起小时候喜欢吃的粽子，现在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会让我的胃更舒服。但这话到嘴边，终究还没来得及说，便也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母亲起床穿衣时，“哎呦”了一句，大概是腰痛还没完全好。我迷迷糊糊地醒来，问了她一句:“现在几点了啊?”她说:“三点半的样子，现在天冷，面要多和一段时间，包子才会好吃些。”我依旧困得不愿意睁开眼，只是回她一句:“这么早，还不如多睡会呢。”她直说没事，然后帮我把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关了灯，出了卧室。

等我的闹钟响时，已是早上六点半，我内心极不情愿早起赶车，想再多赖会儿床，母亲却进来唤我起床，怕误了时间。我起床时，她早已张罗好了早饭，还有一笼笼蒸好的包子。

母亲不是早起的人，但还是一只手撑着腰起了。我问她腰痛好些了吗?她说已经好多了，不像昨天下午那样痛得直不起来，这个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一边说，一边熟练地帮我打理好一大袋东西。恍惚之间，突然想起许多年前她送我去异地上学，也是这样很早起床为我准备饭菜的情景。她的声音响在我的耳旁:“这个蜂蜜是你爸在老房子那边采的，你要是喜欢喝，下次回来还有。这个粽子和包子，你拿去放冰箱，早上起来可以放到电饭锅里热下，吃好再去上班，但一定要多热一点时间。你不喜欢吃油腻的，我就放了很少的油，不知道会不会好吃……”她这样说着，手忙个不停，总觉得给我的还不够多。

母亲送我去赶车，帮我把东西放上车，说:“你这次回家都没吃到什么好的，怪我自己，突然腰痛起来……”然后叮嘱一路小心。我在后视镜里看到她站在原地，离我越来越远，眼前重叠着她腰痛得直不起身和年轻时扎着麻花辫、穿着绣花衬衣的样子，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后来，她打电话给我，问我好不好吃，有没有放到冰箱?然后开心地说:“我总觉得你是懂事了，要是按照你怕麻烦的性格，即便给你打包好了，你也是不愿意提着的，这次你全都带走了，我觉得很开心。”我在电话这头，告诉她是真的好吃，食物放到冰箱也没有坏。

而我心里明白:当我懂得她的付出、长成懂事模样的时候，大概也是离她越来越远了。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叶青 马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