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象武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又到了“采采前山慎所择，紫芽嫩绿敢轻掷”的采茶时节，不由想起当年在生产队里摘茶叶的种种情形来。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后期，我们生产队所有的两片茶叶园，都在离本大队七八里路开外的山上。那时候农民以种田为主，茶叶是集体经济最主要的来源。因此一到摘茶季节，男女老少全部劳力齐上阵，白天摘茶青，晚上炒茶叶，忙得热火朝天。

早晨天还没亮，我们就起床吃过早饭，背着竹背篼，带上布袱、塑料披和苞芦粿，踏着晨露出发了，一路上紧追慢赶，在天大亮前到达茶园。为什么要赶早？一方面是因为茶叶在清晨日出之前带夜露采摘质量最优，另一方面是为了赶季节，防止青叶老化，每天尽可能多采摘一些，因此中饭也得在茶园里吃。

《茶经》云：“茶之芽者，发于丛薄之上，有三枝四枝五枝者，选其中枝颖拔者采焉，其日有雨不采，晴有云不采，晴采之……”，可生产队里摘茶叶没那么讲究，我们只根据队里“摘嫩叶，留枝条”的规定，尽量加快速度采摘。但无论怎样努力，当时像我那样十七八岁的小伙子，都是比不过心灵手巧的大姑娘们的。她们每天一般能左右开弓摘六七十斤甚至上百斤，我们能摘到她们的半数以上就很不错了。上午摘下来的青叶量多时，生产队会就地过秤后指派专人运回，否则便由各自于收工后背到社屋里过磅再摊晾。

摘茶叶的心情也随着天气的变化而转换。晴天，清晨是采摘的最好时段，此时湿度虽大却凉爽，叶片新鲜易晾干，心情好工效高。午后阳光渐强，气温攀升，叶片发软，人易乏，摘下的茶叶弄不好会被闷熟，需用布袱摊放于阴凉处。阴天摘茶叶的问题主要是露水不干，但午后却比晴天好，宜抓紧时间摘收。雨天由于茶叶吸取了很多水分，不仅采摘时粘手，且不利萎凋和发酵，做出来的茶叶品质变差，必须待晾干后方可炒制。江南雨季茶叶生长特别快，几天没摘就会老化，所以不得不抢摘。

对于我们这代人来说，摘茶叶是件很值得怀念的事。曙色熹微中出发时三三两两，但有路边的小溪欢唱、鸟语花香伴随，近十里路毫不费力，似乎顷刻间就抵达目的地。等到四五十人在碧绿的茶园里聚齐，三五成群地分别选中茶蓬，边开摘边交谈，昔日少有人至的茶园便沸腾起来了。“噼噼噗噗”的采摘声、“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连成一片，甚至有人唱起了“采茶小调”、“三脚戏”，那欢快闹热的劳动场景深深烙在一代人的记忆中。同样经久不忘的，还有雨点敲打箬帽、塑料披时的“唦唦”声……

几十年过去了，如今采茶已十分讲究，像制名茶一般采一芽一叶或一芽二叶，有的甚至只采一个芽。炒制也基本实现机械化，不再全盘依靠手工，尤其是通过在摊青房内安装专业除湿机来调节室温，不仅能快速去除茶叶内部和表面多余的水分，大大减少摊青时间，而且避免了叶片在烘干过程中变焦或损坏，炒出来的茶叶色、香、形、味俱佳，“千岛玉叶”“千岛银针”“淳安大方”“鸠坑毛尖”“青溪玉芽”“千岛湖龙井”“千岛湖绿茶”“千岛湖红茶”等品牌茶叶纷纷跨出县境，走向全国甚至世界，可谓香飘万里。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叶青 方志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