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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年饭
发布时间:2021-03-03 08:42:19

王丰

吃过年饭后,母亲拿出毛草纸给我擦了嘴,一边擦一边自言自语:擦一下屁股,擦一下屁股。当年,我也不明白,怎么一到了过年,嘴就成了屁股?想问,又不敢。母亲一清早就告诫我,过年这几天里不可以乱说话,且说话也要细声轻语的。成年后方明白,过年把嘴说成屁股是一种祝愿,愿过去一年里从嘴里讲出来的一切秽语消失贻净,新年之中句句吉祥。

这是家乡过去年饭后的一种动作,还有,年饭后祖父会拿个火炮点燃,“乒乓”一声在天空炸响,宣告我们家年饭吃好了。火炮响过,父亲拿出前几天糊的灯笼,点上蜡烛递到我手上:“去问年饭吧。”

问年饭,是家乡大年三十的一种习俗。我照着灯笼,走弄穿堂,从村头开始挨家挨户问起来。

“爷爷奶奶,伯伯姆,叔叔婶吃过年饭没有?"

“吃过啦,吃过啦。"他们应答着,笑咪咪地从果子盆里捧起葵花籽、苞芦籽、冻米糖,往我衣服袋和裤袋里塞。我似乎从来就没推辞过,觉得这是自己应该得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村里的大人就算这一晚最大气,大气得跟自家亲人一样,所以给我果子应该的,我也心安理得。

村里的弄堂,三十夜漆黑。“大年三十,老大月亮,有人到菜园里偷落苏(茄子),瞎子瞧见,聋子听见,拐子赶过去,一抓抓着根大辫子,一摸是个光头和尚,‘扑通’一声跳到干井里去。”村里一老匠桶师傅坐在自家大门口,就着黑一遍又一遍念着这不知何处传承下来的民谣。其实我心里总盼着大年三十有老大的月亮挂在天空,照亮千灶万户,照亮村里的弄堂,那样我就不需要照着灯笼问年饭啦。

我提着灯笼穿行在弄堂里,一抹微红亮在眼前,远处漆黑着。不过,隔一会就踫上另一个问年饭的,亦一抹微红,在漆黑的弄堂里闪烁,如六月萤火。

灯笼出自父亲手,破篾编织,装上蜡烛托盘,系好灯笼手柄,糊上透明油纸。有形如冬瓜者,有形如南瓜者,有六棱者,有四方者。父亲巧手,每年换一种造型,我年年得意忘形。

年饭问过四五家,衣服袋、裤袋胀鼓鼓了即打转回家,把果子掏空,复又上路问年饭:“爷爷奶奶,伯伯姆,叔叔婶吃过年饭没有?”“吃了,吃了。”还是葵花籽、苞芦籽、冻米糖,笑咪咪地往我衣服袋和裤袋里塞。

我们村分上门、中门、下门三大块,三大块以三个祠堂为标志。我每年问年饭从上门开始,最多问到中门就结束了,一则夜深,二则体倦,另外还得回家守岁。

年饭年年有,灯笼年年红。如今,问年饭已经不见了,但记忆却久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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