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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 猪 草
发布时间:2022-01-25 09:06:53

童富女

小时候家里不光养年猪,还养母猪,真是应了那句“猪多好打食”的地方俗语。猪猪侠们饿了就仰起头,哼哼唧唧,真是不胜其烦,麦麸、米糠、玉米粉、蕃薯藤、豆腐渣都堵不住它们的嘴。那年代徘徊在温饱线上的家庭,口粮都得精打细算,猪食自然也成困扰农家的一大难题。

打小胸无大志,那个时候放牛娃是我最心仪的“行当”。这与小人书上各式牛娃子的牧牛插图是脱不了干系的:趴牛身上消遥自在的,骑牛背上吹长笛的,翘起二郎腿睡草地的,更有雅兴对牛弹琴的……单拎任何一帧画面都可以让我天马行空,再自行勾勒,心底的美好得以无限延伸与铺展,画里的丰满似乎隐去了牛娃子的风吹雨打,帮他打碎了生活的骨感。拜猪所赐,让我有幸当了两三年的“猪草倌”,算是弥补未能成为放牛娃的遗憾吧。于我而言,打猪草是我童年的高光时刻,是变相的嬉戏、忘我的放风,我有色彩斑斓的童年,猪猪侠是立下汗马功劳的。

见我放学,外婆就爬到二楼阁板,猫下身子,掀开盖在土陶缸上的小木板,解下扎在缸口塑料纸上的苎麻绳,从里面摸出一个“玉米块”给我。现在想来,这个浑身粘满麦芽糖的玉米块扮演着多重角色,你可以说它是糖衣炮弹,亦可理解成赏赐品,又可视它为接头信物……大人和小孩之间彼此心照不宣,接过玉米块便有使命在身,我背起竹篓到野外打猪草去了。也就在这野外摸爬滚打里,拓展了我识别猪草的眼界,方言里的猪草种类繁多,譬如鹅嗯草、米丝草、长毛草、棉花草、鸡草、奶囡草、剪刀草、猪油蒲、蓑衣草、豆腐块……对现在的孩子来讲,这些草草的叫名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符号而已,对担任过猪草倌的人来讲,这些都是饱含绵绵长情的乳名,一个乳名对应一副鲜活而立体的娇绿。

那时真的是身处旷野,目光所及皆碧绿,天涯何处无猪草?碰上臭味相投的顽劣之伴,“玩”字当头天地宽。遇见田间种有荸荠,便在地里挖几个尝尝鲜,家长平日里千叮咛万嘱咐,此时犹如春风过驴耳。待缓过神来,才发觉背篓里的猪草才刚刚没过篓底,此时天色将暗,于是捋得草中大件——鸡草、棉花草、猪油蒲来搪塞。巧逢上天眷顾,回家途中还偶遇两枚鸭蛋,这种小确幸能让猪草倌开心到飞起,一路雀跃。走至村口,发觉猪草瘪瘪塌塌,已远离背篓的顶沿,猪草倌面面相觑之后露出诡异一笑,心领神会地卸下肩上的背篓,小心翼翼地把鸭蛋从背篓里安全撤出,再将猪草从底部捞起,上下抖动……一顿神操作之后,背篓里又看似满满当当了,天真无邪地认为大人们肯定识不破我们的伎俩。

所以碰上不靠谱的猪草倌,猪栏里那几只“吧唧嘴”该喝西北风去了。母亲起个大早,携带头天晚上就挞好的玉米粿,约上同村闺蜜,推着双轮车,结伴去十几里开外的水库边打猪草。由于路途较远,又加之在水库边上,她们压根就不愿带上“小尾巴”。母亲打来的猪草不像我们背篓里群英荟萃、乳名扎堆,她打的才叫江山!都是清一色的鲜绿,方言称其为“圣菜”,后来才知道学名叫“荠菜”。长在水库边的荠菜与我们平常挖的荠菜有所区别,它叶片羽状全裂,叶窄短小,母亲称其为小叶荠菜。洗去尘土,放柴火灶里煮沸,香气十分撩鼻,那个时候它的主要身份就是猪草,很少有人将它端上餐桌。现如今,它摇身变成时令野蔬,用荠菜和些五花剁肉就是上好的饺子馅了,母亲说:“小叶荠菜味道更胜一筹,哪天得空,我去百亩畈水库的桥头寻些来。”

就荠菜而言,没有一定的辨识能力就会模棱两可。荠菜的颜色与叶片会因土壤、水质、背阴、向阳而变幻。背阴,叶子稍宽而薄,色泽较浅,嫩绿凸显;向阳,叶片窄小颀长,色泽褐紫,厚重突出。一次,小姐妹与我同去挖荠菜,她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愁眉不展,我大抵知道她吃不准哪种猪草才称其为荠菜。我打趣说:要想找准荠菜,就得用上中医的“望闻问切”。首先看(望)模样,其次“闻”气味,再是不耻下“问”,若最后还不能笃定,那“切”断茎叶碾汁验味。我这般循循善诱,更让她忐忑不安,感觉自己在捡毒蘑菇一样!从小与猪草打交道的我,对荠菜已烂熟于心,它即便像悟空七十二变,也逃不脱我如来的“五指山”。

现如今,家里不养猪了,我这猪草倌也失业良久,不过每年这个季节我都会去野外挖点荠菜啥的,权当过把“打猪草”瘾。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程就 王志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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