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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达
⊙萝卜
说出来怕你不信
我救过一只出生于1978年的萝卜
它个头不大,沾泥带土
身子嫩白两端透红
那时,我把萝卜洗洗
生咬一口,微辣中夹着脆甜
那时,一阵路过的偏南风
也有着原生态的美味,旧时代的朴实
如今我在2018年初秋又看见了它
但是否仍是1978年那只令人存疑
而眼前这只萝卜虚胖了不少
和平的岁月,许多欲念都发生在果蔬菜地
当我们回首过往
哦,一只现实的萝卜
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旧时光
⊙青菜
一垄青菜长在菜地里
郁葱正当时
路过的我曾蹲下来
试着从中看出些奇异之象
这事看上去总有些诡异
一棵青菜,菜帮嫩白如瓷,举着
油绿的菜叶
简单而生机勃勃
若论有何复杂
最多来几条不识时务的菜青虫
匍匐在叶子反面
抬头噬咬出几个虫洞
但时间掉进洞里因此会拐弯
而天光透过虫洞借机照进
不见天日的菜荫处
就这样一棵简单的青菜
被我看破真相
仿佛一世简单的我
屡屡被逆风吹送出心底的颤栗音符
⊙土豆
土豆不能和鸡蛋一起吃
母亲认为这样如吃毒药
后来我进而认为
把土豆搁鸡蛋一起很不道德
如此人为制造的恐慌
耽误了多少青春时光?
两个外形相似的事物
内里却相生相克。天生一对冤家
但我既喜欢吃鸡蛋,也喜欢
吃土豆,该如何避开它们同室操戈?
而事实上,我并不是那个以身试毒的人
谁也没见过土豆和鸡蛋一起吃死人
某日我一手抓起一个土豆,一手握住
一个鸡蛋,内心划过蛛丝般轻微的颤栗
是的,越危险的事物越有瘾头。我同时爱着
土豆和鸡蛋。也同时爱着大字不识的母亲
⊙冬瓜
冬瓜是好兄弟
身材不好
有副上下一般粗的圆腰肢
挂在菜绊上
那时,我们快乐
顿顿食有冬瓜
那时,矮冬瓜是我们取笑的常用词
让我们在单调的日常生活得以腾飞片刻
一个冬瓜
挂在藤蔓上尚未摘下
我们已洞彻了冬瓜的命
无非是切,剁,去皮,挖馕,清洗
炒,溜,炖,煸,煮
受遍人间十八种苦刑
可好吃的冬瓜照样野火烧不尽
照样瓜熟蒂落
照样成为我们天生的笑料
被我们一声声叫唤:
矮冬瓜,矮冬瓜
⊙黄豆
十月
豆子金黄。
父亲用连枷
连续击打着豆荚。
大地疼痛。为我们
端出一碗白豆腐。
豆子,坐进两只
空箩筐,跟父亲回家。
那时,人间安静、祥和
炊烟比夜色略淡。
⊙小米椒
长在辣椒藤头顶上的小米椒像一个个小灯泡
照亮了乡下巴掌大的一块菜地
蝴蝶飞过它照亮蝴蝶
黑狗跑过它照亮黑狗
鸡仔钻过它照亮鸡仔
我来到菜地摘取它
发现我的手仍然又脏又黑
小米椒照不亮一个人内心的阴暗想法
⊙老南瓜
摘一个老南瓜回家吃
老南瓜无怨无悔
无论你是去皮烧南瓜粥
还是切成金子状炒蛋黄南瓜条
老南瓜像它在野地里一样
都逆来顺受
你不能指望一个老南瓜像老兵一样
反抗这无尽的岁月
也不能指望一个老南瓜像厨师一样
招安天下众口难调的口舌
⊙苦瓜
只有苦瓜的藤蔓仍然是茂盛的
只有苦瓜脸是全国通用粮票
它幽幽的隐居在枝头
亲眼目睹着黄瓜的藤蔓日益枯干
几乎是同时来到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苦瓜活得更长久
⊙丝瓜
如今也一个个日益苍老了
长势太凶猛
夜短梦又长
不小心就错过了最佳收获期
再也成不了一道盘中餐
丝瓜们,都这么老了
又不是弥勒佛
你们躲在枝头笑什么呢
⊙地瓜
看不见的地瓜在泥土下面慢慢长
那是我们都知道的事
我们从不担心
憨厚的地瓜们会不会玩花招在地下唱空城计
倒是看得见的地瓜藤和叶子
在地面上纠缠不清
掩盖了这块正在盛长红薯的山地
而我们也不用担心
障目之下事情会不会有变
地瓜们会不会顺藤摸瓜地溜走
面对地瓜地里的这一切
我们过得心底岑实
自己亲手种下的地瓜
只要天不作孽人不作怪
肯定一个都跑不了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余青青 王志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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