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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饭碗串门的日子
发布时间:2019-01-08 11:14:38

有一些事情,并不因为时间的流逝、人物的更替而淡忘掉,比如小时候的尿床、打架、抓蟋蟀、翻泥鳅等,随着年龄的渐长渐老,反而会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留恋。

小时候农村吃饭捧着碗串门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常忆常新。

过去,在我老家,每到吃饭时人们总喜欢捧着饭碗到隔壁邻居家串门。早上还少些,中午或晚上,特别是晚上串门的更多,一碗米粥,一碗苞芦汤,一碗苞芦糊,二三个苞芦粿,要吃上老长一段工夫。边谈天边吃,边吃边谈天,东家长西家短的,没完没了。田地里一天的劳累、吃力都消化在边谈天边吃里头了。

串门是这样的:碗里盛了饭菜,左手托着碗(也有右手的),右手捏着筷(也有左手的)边吃边去串门。那年月,难得吃到鱼肉,菜蔬都是自家菜园里种的:青菜萝卜,辣椒茄子,冬瓜北瓜;春暖花开时,田头地角还有野菜可采,小菜、野艾、蕨菜、竹笋、松毛笋等。大家的伙食差别不大。若真要论差别,无非是某一家过年时留了几根里条肉,腌在缸里,视劳动轻重拿出来切几片当当油,炒一点青菜,美味异常。还有就是腌油豆腐,上山斫柴,下地锄草,夹一片压在苞芦馃中间,权当午饭。

村子里屋靠屋的好几位同伴,从牙牙学语就粘在一起,一直到读书都形影不离。傍晚放学回家,背上竹箩筐上山拔猪草兔子草,割羊草牛草,天黑回家吃饭,大家都要捧着碗凑到一块吃,吃得有滋有味,回味久长。大都是,捧了碗一起坐到村中央那个叫“搁板楼下”的屋檐下,在长长的一排石条子上,一边吃饭一边打趣说话,吹牛重复地讲些从大人那里听来的鬼怪蛇神故事。村里的大人们也都捧了碗到这里来吃饭,边吃边谈天。特别是到了六月里,暑气炙热,吃餐饭汗流浃背,可是捧了一碗热粥到“搁板楼下”一坐,粥凉汗也消,“搁板楼下”楼顶瓦片遮阳避暑,一排石条两头通风——凉快着呢。

有一餐夜饭,我捧着碗在“搁板楼下”听石师傳(石匠)尧林讲一个故事:“先前,有一个读书人住在古庙里用功,晚间,在院子里乘凉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他答应着,四面看时,却见一个美女的脸露在墙头上,向他一看,隐去了。他很高兴;但竟给那走来夜谈的老和尚识破了机关。说他脸上有些妖气,一定遇见‘美女蛇'了;这是人首蛇身的怪物,能唤人名,倘一答应,夜间便要来吃这人的肉的。他自然吓得要死,而那老和尚却道无妨,给他一个小盒子,说只要放在枕边,便可高枕而卧。他虽然照样办,却总是睡不着,——当然睡不着的。到半夜,果然来了,‘沙沙沙!’门外像是风雨声。他正抖作一团时,却听得‘豁’的一声,一道金光从枕边飞出,外面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那金光也就飞回来,敛在盒子里。后来呢?后来,老和尚说,这是飞蜈蚣,它能吸蛇的脑髓,美女蛇就被它治死了。”听得我胆战心惊,“逼迫”一声,手里的碗掉到石条子上碎了。回家讨来了母亲一顿骂。那夜后总寻思着到那里去抓一只飞蜈蚣来,装在小盒子里,当枕头睡,免得叫“美女蛇”吃了。还寻思着,黑夜里突然听到有人叫我,就坚决不应答。后来读到鲁迅《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才知道故事是从这里来的。真佩服村里石匠尧林,他怎么把故事讲得跟书本上一模一样呢?尧林老早就去世了,故事还在。

听故事把碗跌碎后,母亲叫外公给我做了一只竹箪来吃饭。

竹箪,是用竹节制成的剩饭器皿。竹箪跌到地上一般不会破。

外公给我做的这只竹箪吃了好几年,人长高总吃竹箪不太像话了,又吃起瓷碗来,这只竹箪当柴烧了,火苗红彤彤的,闪光在锅底。

离开老家已经好多年了,在县城里从来没有捧着饭碗串门的经过。时光流逝里,总觉得曾经捧着饭碗串门的经历越来越有值得怀念之情。犹记得在那艰苦的岁月里,所有人的饮食都是那般平平淡淡又那般明明白白。捧着饭碗串门吃饭谈天,乡情浓郁,这浓郁的乡情深深镌刻在我的记忆里。 (王丰)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徐丽 徐满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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