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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春天,今天雨明天雨后天或许还是雨。雨落得稠密,春笋冒雨“突突突”从泥土里窜出来。
春笋是个好东西!
汪曾祺写过一幅字送给一位喜欢笋的姑娘:“家居绿竹丛中,人在明月光里”,竹是笋的母亲,以母为子为女也在情在理。
清·袁枚《随园食单》“杂素菜”小菜单里有88道菜,和笋关联的有9道。“笋煨火肉”“煨三笋”“问政笋丝”“玉兰片”“人参笋”等。
笋还可以熬出油来,“笋油”——“笋十斤,蒸一日一夜,穿通其节,铺板上,如作豆腐法,上加一板压而榨之,使汁水流出,加炒盐一两,便是笋油。其笋晒干仍可作脯,天台僧制以送人。”这都是《随园食单》上说的。
“素火腿”也是一道笋菜。
“处州(今丽水地区)笋脯,号‘素火腿’,即处片也。久之太硬,不如买毛笋自烘之为妙。”意思是处州出产的笋脯,号称“素火腿”,也就是处片。放久了会变得干硬,不如自己买毛笋烘制的好。
布谷声声里,家乡那漫山遍野的竹园里,陆陆续续钻出长长短短的竹笋来,此段时间正是挖笋、吃笋的好时光。
挖春笋最好是趁天晴。
春日暖和,背一把板指锄头,杉木扁担绑了编织袋,最好是布袋。去一处有山、有水、有田、有地、有花、有草、有蜂、有蝶的山坞。寻到竹园,卸下扁担与布袋,开锄挖笋。笋,要挖那泥里长出来尺把左右的,这样的笋又脆又嫩。
春笋味美,可切丝炒腌菜,最好是九里芥腌菜,笋丝配腌菜青白分明;可切片炒肉,肉要腌腊肉,火腿更妙。腊肉香和着春笋的脆,开胃口,炒熟起锅时撒上点小菜(野葱),既香又味道。
在家乡,春笋的大众化吃法是:笋片(块)炖咸肉。
咸肉,用风干的“里条肉”,切肉成片,洗净先放汤瓶里炖。用滚水炖,滚水里放几段辣椒干,放姜丝,放蒜头,就这样慢慢吞吞炖起来。春笋剥了壳,从头到脚切成二块或四块,放开水里焯一下子,捞起洗净,再切成片,放汤瓶里同“里条肉”一起炖,慢慢炖,慢慢炖,炖着炖着,“哦豁”(现在叫哇塞)!香气出来了,加盐,加蒜叶,盛碗饭,捧几个苞芦馃夹着食之,好味道!
春笋多了,一时半会吃不完,怎么办呢?不要紧,切了片焯水晒成干——笋干。冬天里,北风呼呼,围着火炉笋干炖肉。我不喜欢现在一些铁皮罐装的笋片,吃起来一股酸味,是药水浸的还是溲了?弄不清楚。
瑶山出的“天坪”笋干,据说是用木炭火烘成的,火稍不旺则溲矣,须昼夜照看,农人的心血注进了笋干,不好吃才怪呢!
清初画家石涛有一幅山水花卉图,一根瘦瘦小小的竹子,主干分两枝,笼共十片叶,而旁边的两根笋一高一矮粗壮结实,并云:“出头原可上青天,奇节灵棍反不然,珍重一生浑是玉,白云堆里万峰边。”石涛画苦瓜画得最好,画上的苦瓜,您看了包管叫您嘴里觉出苦来,想不到笋也画得如此鲜美,鲜美得您想要挖一根回家炒一炒。
春笋是个好菜肴,要是踫上不识货的,也会闹出笑话。
《笑林》里有则笑话《吴(wú)人(rén)轣(lì)辘(lù)》:“汉人(这里指北方人)有适吴,吴人设笋。问是何物,语曰:‘竹也。’归煮其床箦(竹席)而不熟,乃谓其妻曰:‘吴人轣辘(车轮滚动的声音,指脑子转得快,喻诡计多端)’,欺我如此!”
过去交通闭塞,北方人不识笋为何物,在吴地吃了笋,记忆了鲜味。也要怪吴人,回答不够准确,害得人家一到家就拿床上的竹席来煮了吃,竹席煮得烂吗? (王丰)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徐丽 徐满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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