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高二的儿子成绩一落千丈，父母一点没辙

因为他们之间没话好说

几天实习，我们撬开了他的金口

　　读高二的儿子成绩从班里前几名下滑到倒数几名。爸妈无论说什么，他总是不吭声，像个闷罐。打不能打，骂不能骂，明年就高考了，再这样下去，真不知会怎么样。

　　妈妈找学校，找老师。最后没办法了，大热天从建德把儿子送到报社。她把唯一的希望放在了报社的“潜能开发班”上。

　　儿子半天说了句话：里面都是小孩子，我怎么好意思坐进去？你们把我打死吧，反正我不会去。

　　怎么能让他出来，哪怕是走走也好。无奈之下，记者和他妈妈一起编造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让儿子以来报社实习的名义，让边采访边上“潜能开发班”。

　　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妈妈想让高二的儿子

　　上小学生的潜能开发班

　　星期天早晨，小勇和妈妈从建德出发，坐了2个小时大巴赶到杭州。

　　小伙子1米70多的个头，留着卡通片里的碎发，戴着时尚的宽边近视眼镜，跟很多高中生一样看上去斯斯文文。

　　我赶到报社，一眼看到了大厅里的母子二人。天热，许女士的脸颊流着汗，眉头紧皱着。我们两人心照不宣聊着实习的事。小勇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他并不知道我和他妈妈之间的约定。

　　一个星期前，同事突然接到一个从建德打来的电话，对方心里很焦急说话急促。这位妈妈说，儿子开学就上高三了，可成绩却下降得很厉害，她和老公都说不出原因。

　　打电话的正是小勇的妈妈许女士。看到开发班的消息，她很想让儿子来试试。同事告诉她，报名参加的孩子都是小学生，一个高二的大男生来，合适吗？

　　许女士回去征求儿子的意见。没成想小勇很坚决地说，什么开发班，你别费力气了，打死我也不去。

　　许女士更急了，又打了几次电话过来。我们几个记者商量了一下，很明显，他和父母出现了沟通障碍。不如让他到报社来实习，再让他去采访“开发班”，这样也能去听听课。

　　妈妈把小勇送到杭州，又当天赶回建德。临走时，她三番五次嘱咐儿子，吃饭要吃饱，睡觉时要注意什么等等。

　　第一天他只说了一句话

　　放学回家，书包一扔，直奔楼上自己的房间。家里打照面，先说话的总是爸妈。看来小勇个性很强，真不爱说话。

　　许女士说，以前小勇不这样，上小学初中时很活跃，参加美术、唱歌比赛都拿第一名。可上高中后突然变了，连一家三口坐一起看电视都一声不吭。以前没觉得什么，可成绩下滑突然让两口子紧张起来。

　　不“说话”的实习生怎么带？还是个高中生，接到带他实习这个任务，我心里直犯嘀咕。

　　实习第一天，就像在家里一样，小勇闷声不响，躲在办公室角落，翻了一上午报纸。我走上前问他，在看什么？他头也不抬，“嗯”了一声。中午，我带他到食堂吃饭。本想边吃边聊，但这个小勇就是难开金口。一顿饭下来，就是我在不停地说这说那。

　　这样不行。下午不能让他再看报纸了。我盘算着怎么跟他聊起来。

　　回到办公室，我刚坐稳，小勇主动走过来。我心想，难道这家伙真的开口说话了？

　　没想到，他低声讲：我想请个假，回住的地方整理东西。我失望至极，居然等来他这么一句话。我故作温和地答应了。

　　他不叫我老师叫我“小艾”

　　我和同事商量着该怎么办。这种情况下，分配采访任务倒是其次，首先要把他嘴巴撬开。

　　第二天中午一吃好饭，我就领他到位于中山中路的学校。因为错过了时间，“潜能开发班”已经结束，只能采访拉丁舞和英语培训班。

　　一路上说着话，尽管我问的多，他答的少。但至少说明，他并不是父母所说的“内向孩子”。

　　后一天的事变化得更快。第三天早上，小勇斜挎着书包赶到报社。还没等我说话，他主动走到我的座位边，来了一句：小艾，今天我做什么。

　　我心里一惊。这家伙还真直接，不叫老师叫哥哥也行啊。不过我转念又想，这说明他已经把我当“自己人”了。

　　实习让他开口说话

　　此后几天，我指派小勇蹲守在学校，吃饭时间回报社，吃好饭再过去采访。我担心重复式的简单劳动会让他厌烦，但比较欣慰的是，小勇没说过无聊或者厌烦的话。相反，很明显的，他逐渐愿意和我主动聊天。

　　通过交流采访，小勇和我越来越熟悉。他仍然叫我小艾，偶尔还跟我开句玩笑。我也抓住机会，趁势多了解一些他的学习生活情况。

　　我问他，前几天你怎么那么沉默。他说，不熟悉，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说现在熟悉了，就有话说了？他笑笑说，采访老师和学生的时候，我都要争取主动，要不然完成不了你的任务啊。

　　我们约定：十年后他开着宝马来看我

　　《我的暑假我做主》，这是实习5天后，小勇交给我的新闻稿题目。我认真地看了这份1700多字的稿子，有细节，有现象，有思考。

　　我边看心里边喜悦，能写出这样说明他并不笨。同时我心里的问号也更大了：他学习成绩从班级前几名下降到倒数几名，究竟是什么原因？

　　是时候解开这个问号了。实习结束前一天，我把他拉到办公室走廊里的茶座上，跟他推心置腹聊起来。这时候的他，心理毫无“戒备”，想到什么说什么。

　　“你知道‘暗黑’么？”我问。小勇说，你是不是说游戏？这个游戏太老土了，我玩“传奇”。他的回答不出所料，我似乎已经摸到他成绩下滑的症结所在了。

　　我顺着他的兴趣点继续发问，他说起游戏来头头是道。末了，我说，玩游戏不影响你学习吗？他不假思索地说，怎么不影响？我就是被游戏害了。

　　小勇从高一开始接触网络游戏，高二已经完全沉迷进去了。一下课他就跑到网吧，一打就是好几个小时。更糟糕的是，“上课的时候脑子里还经常出现游戏里的镜头，老师讲什么根本不知道。”

　　直到这时我终于明白，把小勇拖下水的就是网络游戏。我又问他，父母知道你玩游戏吗？小勇不置可否。看来他跟父母沟通太少，父母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也一样不知道父母在默默关心着他。

　　从言谈看得出来，他厌烦父母过度的关心自己，整天唠唠叨叨，更讨厌父母强迫他做这做那。他不喜欢爸妈的约束。

　　我们整整谈了两个多小时，不过我始终没有揭穿真相。最后我们做了两个约定：一个是，明年的这个时候小勇还来报社实习，但前提是要考上名牌大学；另一个是，十年后，小勇开着宝马车再来看我。

　　妈妈说小勇愿意和我说话了

　　实习结束小勇回到建德后，参加了一个“播音与主持艺术”培训班。昨天，我和他通过QQ聊了很长时间。他告诉我，当初他不愿意参加潜能开发班，是因为他觉得学习是不需要开发的，又不是挖煤，一铲子下去就能开发出来。

　　“真正有收获的还是实习，虽然没几天，但我能分辨出冷热来。”小勇回忆了自己在报社的实习过程：每天很早起来，从城西住的地方坐一个小时公交车赶到学校采访，要问人问题，学会跟人交流；每天，要步行近半个小时往返于报社和学校之间，回到家腿还发酸。正是这几天的奔走让他有了对比，明白了“在外吃点苦，就知道还是读书好。”

　　如果他妈妈听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一定很高兴。我打电话给许女士，问小勇从杭州回家后的情况。许女士说，因为没开学，学习状态是不是好了，也说不上，“但小勇最明显变化的是，跟父母交谈多了起来。”

　　许女士说，以前在家她跟老公不敢多说儿子一句话，生怕说错了招来儿子反感，偶尔催促一句“看看书”也被儿子说“烦”。现在当他们催小勇复习功课时，小勇不再顶撞，变得很有礼貌，而且还能多说几句让爸妈宽心的话。

　　小勇在QQ里发消息说：青春期遇到更年期，有时候摩擦是不可避免的，但谁叫他们是我爸我妈呢，他们也是为了我好，说到底还是我的错。

　　小勇能这么想，作为带过他的“老师”，我觉得挺有成就感。看来这几天的“苦难式”实习没有白费。

　　记者手记：

　　明天小勇就满18岁了。18岁意味着成年，意味着独立和自由。急于证明“我行”的小勇还是不可避免地让“青春期遭遇了更年期”。

　　采访中我注意到，妈妈许女士很爱自己的儿子，但爱的太让儿子受不了。小勇很反感妈妈为了衣食住行整天絮絮叨叨，就连自己带学费上学，走那么一点路也要打电话询问不休。

　　小勇觉得父母不相信自己，更不尊重自己。于是，你让他朝东，他偏向西；你让他干这，他偏干那。逆反心理逐渐加重，儿子也在父母眼里突然陌生起来。

　　其实这种现象早就不奇怪了。即便是“青春期”碰撞了“更年期”也是一种自然法则。家长说孩子有一万个不好，也该反思自己是否哪里做错。毕竟，孩子比你们当年更早熟，青春期“提前”，而你们活得太累，更年期也“提前”。

　　所以，别把工作、生活压力大转嫁到孩子身上。为人父母，面对孩子时要关怀，谅解，或者干脆就做一个知心朋友。把对抗变对话，从欣赏孩子开始，当孩子说起他喜欢这个时，先别表明反对态度，认同一下他的说法又何妨？认同他才是相信他，尊重他，他才能相信你，尊重你。

　　我还想起一位亲子教育家的办法：父母把孩子当朋友，家里有什么事第一个告诉他，让他真切感受到他是家中的一份子，帮他建立责任感和信任感，让他知道，父母这么爱你在乎你，你也要为这份爱这份在乎做出什么回应。

　　孩子最怕年龄到了18岁，却还不被人当18岁看。许女士更应该在最后一次为儿子生日点燃蜡烛的同时说一句，儿子从今天起，自己的事情自己要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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