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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刻人生
发布时间:2009-08-27 21:50:59
雕刻人生

 

  引子:明嘉靖年间(距今440多年),正值海瑞在淳安任知县,他经常微服私访,深入民间体察民情。一天,海瑞携随从海安等人到六都源(今威坪镇叶家、妙石一带)查访,到了洞源村龙眼山,见山下水潭里有无数形状各异的黑石,平滑光亮,近视还闪着许多黑色小点,煞是可爱。海瑞心想这里山高岩硬,土地贫瘠,百姓常常得不到温饱,此石如能制砚,岂不是一条现成的生财之道?于是他拣了几块即命海安等人溯船沿新安江去安徽歙县的制砚作坊,请那里的制砚师傅雕刻成大小不一的砚台。用龙眼石制成的砚面与歙砚在发墨、渗水方面几乎无二样。于是海瑞就大胆地挑选了十几个年轻人,叫他们每人挑一担龙眼石至歙县去拜师学艺。第一批学成回来后,就在龙眼山脚办起了一座制砚坊,大规模采石制砚,这一制作技艺由此传至今日。

  由于此砚以龙眼山的“凿石”雕刻而成,故称龙砚,加上龙眼山旧时又属清溪县,后人又称此砚为“青溪龙砚”。据明余遵生《龙眼山记》:“龙眼石质地优良,光泽耀眼,有金星闪烁的云龙,也有银星隐约的雨雪,以此石制作成砚,能呵气成雾,储水不固,发墨细腻,书画于纸则鲜艳夺目。”

诞 生

  走进明珠路上的“宏艺轩”,扑面而来的樟木香味和千姿百态的各类木雕、石雕、砖雕会让你顿时在时空里凝固,那浓郁的艺术气息和店内古典的陈设会让人油然生出“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隐匿之感。――有400多年历史的“青溪龙砚”就“居住”在这里,而他的“父亲”正是洪发军,他是目前淳安县内一位技艺最高超、年轻的龙砚雕刻师。

  一方直径近一米的龙砚此时正躺在玻璃柜里,俯身细看,龙砚中心的砚池正是祖国的“雄鸡”地图状,旁边盘踞着九条龙:有的吞云吐雾,有的戏水,有的母子玩耍,有的怒目而视,神态各异、栩栩如生。要不是自己亲手触摸,真的很难相信图中这么多柔和、圆润、蜿蜒、立体感极强的线条竟然是在坚硬、冰冷的石头上雕刻出来的。

  这些线条、图案的制造者――洪发军,从初中毕业就开始学习龙砚雕刻。“初中毕业的暑假,我到一个亲戚开的石雕厂帮忙,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到雕刻,感觉很有意思。”洪发军说,“一开始,我只是帮着干些粗活,那种拿着刻刀在石头上刻出痕迹的感觉很让我兴奋,厂里老师傅看到我对这个感兴趣,就主动教我。”

  洪发军没想到,刻刀这么拿起来后自己却再也放不下了。几年下来,和他一起进厂的青年人都陆续离开另谋他业,只有洪发军留下来了,每天拿着石头和刻刀在纵横、沟壑里历练青春的岁月。

  “我的第一幅作品是一条龙,花了一个月时间雕刻成的,我喜欢雕刻龙,我也是属龙的,雕好后给师傅看,师傅夸奖了我,但是说龙的爪子没雕好,没雕刻出龙爪的锋利感和气势。”事隔多年,师傅的话语犹在耳畔,也是这一席话让洪发军第一次意识到石头不是冰冷的,一个好的雕刻师能赋予它“感觉”和气势,能让石头活起来。

  抱着“让手中的石头活起来”的追求,在接下来的十多年里,洪发军一方面广泛吸收淳安民间砖、木、石三雕艺术中的精品图案和雕刻技术,一边“刀耕不辍”,在墨黑的龙砚石上他刻了多少刀,刻错了再又刻、重复了多少次,他自己都数不清楚了。只是越来越流畅的线条和精美的图案以及他越来越粗糙、伤痕累累的手,见证了他从一个懵懂少年到一个青年雕刻师的转变。

  青年的洪发军成了淳安小有名气的龙砚雕刻师。

蜕 变

  有一门自己喜欢的手艺,又能把这门手艺与青春年少的创业梦想融合在一起,洪发军发现自己的人生充满阳光。90年代末期,意气风发的他向亲戚朋友借了一些“本钱”,在当时的旅游码头开了一家自己的雕刻店。他想,可以一边在店里从事自己喜欢的雕刻,一边把自己的作品出售给来千岛湖的游客,一举两得。

  但事情的发展方向并不如他所料。

  “当时千岛湖的旅游应该说已经不错了,每天的游客量也很大,但对于这种雕刻也许是他们了解得比较少,到我店里来的人,看的多买得少……生意一直比较清淡。”在回忆这段经历的时候,洪发军欲说还休,斜靠在椅子上的他眼里浮起一层迷茫、失落的灰色,一如当年的他。

  “本钱是借的,我也怕生意砸了、亏本;另外,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我感觉自己雕刻的东西是比较精美的,应该有市场。”他说,“直到一天,一件事情很沉重地打击了我……”

  那天一位来自上海的游客在店里看中了一方洪发军雕刻的龙砚,在双方协商后,客人愿意出资2000多元买下这幅龙砚,但当时客人手里现金不够,于是就留下了联系电话和地址,许诺在下一次来千岛湖时购买,并希望洪发军能预留这幅龙砚。过了一段时间,这个客人如期而至,还带来了一位“懂行”的朋友。当那位“懂行”的朋友看过龙砚后,表示只能出价200多元买下!相差十倍的价格差,给了洪发军当头一棒:并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别人对自己雕刻技艺的否定。

  是自己的刀工不精湛?或是图案需要改进?抑或是自己对自己的认识出了偏差?……阳光之后的暴雨总是来得那么惨烈,似乎要洗刷所有存在的东西――洪发军关掉了自己的雕刻店,悄悄回到家乡的小山村里,开始了他的“闭门修炼”。“那是我人生里最痛苦、也是最有收获的一段日子,父母帮我还了生意亏损的钱,没有责怪我,而是继续默默地支持我钻研我的雕刻,那时候同村里像我这么大的青年人都外出务工了、挣钱了,而我还要依靠父母的资助……”洪发军声音略微颤抖了一下。

  父母的包容、支持让他再次点燃了心中差点儿熄灭的梦想之火。那段日子,他一边收集整理一些出自老艺人之手的“青溪龙砚”图案,如“双龙戏珠”、“五龙争宠”、“蛟龙求凤”、“松竹常青”、“龟寿延年”,临摹、入心、应手!另外,则在揣摩石块纹理、观察大自然景色的基础上他大胆地对一些雕刻手法和雕刻图案进行了创新。

  在磨砺里,洪发军发现,一个雕刻师运刀的转折、顿挫、凹凸、起伏,都是为了使作品更加生动自然,以充分体现材质美,体现丰富的雕琢美,而不是在于追求一个作品外观上的完整;在用刀时是以刀代笔,如果胆子小怕刻坏,结果刀法就会死板匠气,刻不出趣味来。他说:“雕刻龙砚要多刻多练多琢磨,才能赋予石头灵气,我也是在那几年的体会琢磨里,才真正体会到我师傅说的那句话‘匠心其中、情趣其外’。”

化 蝶

  雕刻龙砚,在创作中是一种对于形象和空间的处理手法,这种手法主要体现在“削减意义”上的雕与刻,一步步通过减去废料,循序渐进地将形体挖掘显现出来。

  在一次次的“减法造型”中,洪发军体会到了一方方龙砚在手中“脱壳而出”的快慰,在这种快慰里他也“削减”掉了自己成长中的那些失败、挫折和年少气盛。在他的店里,目睹了他雕刻的一瞬间:一张孩子气的中年男人的脸正对着墨黑的石头,一双凝神的眼睛,屏息静气,神思集中,一丝不苟,下刀如神,似乎那些图案早就描画在石头上一样,凹面与凸面,用圆刀排列、平刀切削……刀法夸张、简洁、干脆、有力!

  在这以石头的黑色和木头原色为“底色”的雕刻店里,洪发军的雕刻形象也被定格在时光了,凝固了。刻刀、锤子与石头发出的“叮叮叮”的独白,辉映着一个“化蝶”后的雕刻师所拥有的圆融、丰满与安谧。

  许身于艺术的人,大多是与清贫和寂寞为友。

  洪发军也不例外。他坦然地说:“雕刻一方龙砚要耗时几个月,而这方龙砚也许能卖到几千元,但也有卖不出去的时候,如果连续几个月没有卖出一方龙砚,吃饭都成问题。”他还说:“现在我最大的难题是收不到徒弟,现在的年轻人几乎没人愿意学这个,太苦,又不能马上产生经济效益”。

  他说的时候很淡定。

  不想改行干点其他的吗?

  他抿着嘴,用粗糙的手指抚摸着石头上刚刚刻出的线条,良久无语,之后他淡淡地笑了,说:“我,就喜欢这个!”

  现在,洪发军的雕刻技艺在县里的一些旅游建设上发挥了作用,他除了精通龙砚雕刻外,对砖雕、木雕等技艺也很精通,在一些复古的旅游建筑上,他经常会慷慨地奉献自己的雕刻技术。也正是这些时代的新变化,让他更坚定了要进一步创新龙砚雕刻技术与图案的想法,要让这种古老的艺术与时代气息相融一体、让它展示出新的活力――那方雕刻着祖国“雄鸡”地图的龙砚就是他的尝试。

  夜谈结束,洪发军送我们出门,在回头向他说“再见”的时候,看见他消瘦的身影印在灯火阑珊的城市中,我突然想起王国维的那句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是在经历了洗涤之后、坚守梦想的一份淡定与坦然。

  我走上前去握着他的手,说了声:“再见!”(记者邹楚环/文 程贤高/摄)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徐爱梅 徐满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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