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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老兵的峥嵘岁月
发布时间:2013-04-18 15:22:51
一个老兵的峥嵘岁月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每当人们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电影《上甘岭》。

  发生在1952年10月14日至11月25日的上甘岭战役,是抗美援朝战争期间最惨烈的一次战役,被称为"朝鲜战争中的凡尔登"。这次战役的整个作战由中国人民志愿军第15军军长秦基伟、政治委员谷景生指挥,参战的第15、第12军官兵不畏强敌,浴血奋战,沉重打击了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创造了现代战争史上的奇迹。

  在抗美援朝上甘岭战役中,志愿军同美军殊死较量,上甘岭被炮火削平4米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志愿军战胜了美军,轰动了世界,而能从血海中坚挺过来的人亦堪称奇迹。

  前段时间,本报收到了一封读者的来信,读者童仟聚是梓桐人,如今84岁了,是县交通局一位退休干部,如今在家颐养天年。虽然年纪已高,但是童仟聚回忆起上甘岭发生的日日夜夜,仿佛一切就在眼前。

  童仟聚是1951年参军的。响应国家的号召,有一分光,发一分热吧。在这种最朴实的感恩心态里,童仟聚成了一名小战士,参军以后,马上就北上进入朝鲜,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直到1955年才回国。在朝鲜战场上,他参加了包括上甘岭战役在内的多次战役,经历了生死考验。

一个月的津贴还买不到三个半苹果

  “1952年,我们连驻守在黄江渡口,担任渡口的保障任务。黄江渡口地处朝鲜三八线中线,距前线很近,深夜经常可以听到激战的机枪声和炮击声。美军的探照灯整夜照着我军阵地上空,不停地左右摆动,监视我军的动向。”

  黄江渡口是我志愿军前线横向交通要道,担负着兵力部署、火力调整等需要战略任务。在黄江渡口,童仟聚经常见到友军调防,特别是炮七师、炮八师的火力部署。

  有一次,友军押送美军战俘经过渡口,有个美军战俘见到童仟聚的战友孟广生长得矮小,就笑眯眯地用手比划着,示意还不到他的胸脯高。这位战友当时就瞪大眼睛很不服气地说,你个子高大又怎么样?还不是当了我们的俘虏!说得大家哈哈大笑,班长见状赶忙说道,对被俘的人也要注意尊重人格,这是我军“三大纪律 八项注意”规定的!

  “10月3日,我们连突然接到命令,顶替七连,临时归属工兵第22团三营,配属十五军四十五师,参加上甘岭战役,担负战役后勤保障道路抢修任务。”

  “在朝鲜五圣山附近的内松馆是我们连参加上甘岭战役的第一阶段。”童仟聚说,这里实际上还属前线的大后方,敌人的重炮打不到,形势相对平稳,志愿军45师的野战收容所和战地医院都设在这里。友军将他们开挖的山洞让给我们连往下后,紧接着全连就投入到紧张的公路抢修任务中。在抢修现场,我们连受到了十五军军长秦基伟、四十五师师长崔建功等军师领导的接见,随行人员还向我们分“大生牌”香烟。

  “当时我们团是个独立工兵团,能见到军师首长这还是第一次,大家都觉得很荣幸和鼓舞。”当时,四十五师135团7连的易才学(上甘岭战役一级英雄)等战斗英雄还到我们驻地的山洞给大家作事迹报告。

  内松馆地处越岭线公路的岭顶,路边的山湾里隐约可见保留的民房。童仟聚和战友在岭脚抢修公路时,出乎意料,看到朝鲜的妇女头顶着篮子在卖苹果,要价是人民币五千元一个,当时新兵每月津贴只有一万七千元(旧币,折合新币1.7元人民币)。

  “一个月的津贴还买不到三个半苹果,实在买不起,所以只有个别老兵会买个尝尝。”

  童仟聚说,当时住在内松馆山洞里,头顶会遭到敌机高空投弹空袭。一次空袭中,营给养员不幸遇难,大家就用木板给他钉了一口棺材,这在前线算是很厚的葬礼,通常都是用白布(叫做血衣)盖在遗体上,然后就近安葬。

一身汗水蒸发到棉衣外面就结成了一层霜

  “德山岘是我们连参加上甘岭战役的第二阶段。”童仟聚说,这里也是公路越岭地段,却是美军重炮重点封锁区域,整天炮火连天。我们的任务是一边抢修,一边加宽这段越岭公路。      

  当时的朝鲜已经进入十一月,天寒地冻,环境极端恶劣。童仟聚和战友就住在战壕里,下面铺些树叶,上面盖点树枝遮挡刺骨的寒风。由于要通过敌人火炮封锁区,战士们身上的背包都要集中放在后方,所以谁都没带棉被。睡觉的时候,大家都将棉帽的两耳放下,记好带子,再将衣服领子向上翻,然后把干毛巾绕在脖子上来抵御寒风,这是当时战士们最普遍的抗寒办法。

  由于是南方人,不适应这种极寒气候的童仟聚还摸索出自己特殊的抗寒措施。“睡觉时,将大衣横盖在身上,一只脚脱下棉鞋,把脚伸进一只大衣袖子后,再将棉鞋穿好睡觉。虽说睡觉的样子很难看,但保暖。”

  “战争是艰苦的。想想看,朝鲜零下十几度的初冬,在野外过夜,没有棉被非常难熬。”童仟聚说,好在我们的连队是东北部队,老兵几乎是东北人,他们都有抗寒经验,每天晚上睡觉到深更半夜时,东北老兵就会把我们叫醒,让大家起来活动身体,有时看新兵不愿动,老兵们会叫你爬起站定,用肩膀撞击别人,逼着你做劲抵抗,这些御寒方法使我们连基乎没有发生严重的冻伤事故,不过听说一些南方部队时有发生冻伤甚至致残的事故。

  “在德山岘,敌炮是由敌机侦察指挥轰炸的,凭借其空中优势,敌机整天在我们头顶上空盘旋侦察,一旦发现目标,马上指挥炮击;这就是美军所谓的绞杀战术,让我们的后勤物资补给出现了很大困难。”由于敌人的严密监视,一旦夜间暴露火光或白天的生火冒烟,都必将遭受美军炮击,所以在前线做饭及生火取暖都是很危险的,烟火是要严加管制的。

  “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能活下来,实在是最大的幸运。”童仟聚一边比画一边感叹道,当时不仅是在零下十几度的野外露天住宿,连喝水也很困难,更别提洗脸、洗衣服了。因为经常突击修路任务,一天劳动下来,身上的一身汗水蒸发到棉衣外面就结成了一层霜,那种难受的情景无法形容,而战士们两个多月没有换洗衣服,身上长的虱子是一串一串的,一抓一个准,而最为艰苦的是开挖土石方,当时那土冻得就像石头一样硬,力气小点的战士,一镐头下去只冒出一个白点,因既没有机械又缺炸药,全靠人力开挖,所以作业难度很大。

  童仟聚指着相册上一寸长并且有些泛黄的照片,这是我们连的张相普,沈阳人,是位有名的劳模,曾参加过北京天安门“五一”观礼。在这次德山岘突击任务中,他创造出了日开挖土方超28立方的最高纪录,荣立二等功,当时他给战士介绍经验:开挖冻土时要先攻其一点,再撬开冻土层,采取下挖上坍,提高作业效率,同时开挖一段一次完工,不留尾巴工程,避免过夜后又造成新的冻土层。这套作业方法对全连触动很大,一般战士一天都能突破20立方,但这真的是豁出命干出来的。

  “有次夜间,九连从前线撤下来,路过我们二连工地,当时,我竟然遇见本村的童光荣,真是非常巧合,因为他要急行军赶路避免掉队,所以我们根本无法多谈。但就在那个夜间,九连刚撤走不久,我们连就遭到敌炮袭击,造成7人受伤,其中一位老兵抢救无效后壮烈牺牲。”

  在德山岘的山顶上,15军布置有高炮阵地,这也是敌机攻击目标之一。“高炮部队击落战机那次真的让人振奋,当时我们在现场亲眼见到敌机被击落,是一架敌F-86野马式战机,班里的几个老兵还上去将飞机的有机玻璃拆下来,做成筷子分给大家做纪念!有机玻璃那时还是非常稀罕的东西,不少新兵听都没听说过。”

一碰冻得硬邦邦的原来是位牺牲同志的脑浆

  “水塔里是我们连参加上甘岭战役的第三阶段,水塔里地处五圣山脚,由我们五班和三排一起奉命接受新任务,从动员讲话中听得出,这次任务非常艰巨,指导员要求我们要千方百计保证完成任务,并要自己走回来,不要负伤,更不要被扔在那里(指牺牲了被掩埋)。”

  童仟聚说,受命后,我们开始出发到前线排雷和爆破铁丝网,当时由两位运送弹药的同志带路,没想到,这两位背着子弹箱的同志,刚从德山岘翻岭下去就遭到了敌炮袭击。当时就牺牲了,我们全班战士就迅速从右边开始疏散,而耳边的炮声一直就在我们左方响起,在无人带领下,我们摸索着跑步通过了一个个敌炮封锁区,最后终于抵达五圣山脚下的水塔里,摸黑找到一处空着的防空洞住下。

  “第二天我醒来手一碰,发现头旁边有块冻得硬邦邦的东西,原来是位牺牲同志的脑浆,当时我的手就悄悄塞进了贴胸的口袋,因为口袋里放着新兵入伍时拍的照片。”童仟聚说:“上了战场生死未卜,这照片可能就是我的遗照了。”

  后来与友军沟通后,上级通知我们的任务已经调整,要求我们突击完成水塔里约3公里的急造军路,这条路沿着干水沟边,地形平缓,工程不大,只要稍加平整便可通车,但一些柞木树桩需要清除,不过冬天里的柞木树桩很硬,很难铲除。后来,副排长曲恩昌和战友阎振国想办法利用敌人未爆炸的炮弹头来爆破柞木树桩,收到了很好的效果。随后友军又调来坦克沿线来回碾压,以松动表层冻土,为我们班突击平整路面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当时在干水沟边我们发现有一匹被炸死的白马,像是一匹通讯马,在战场上,军马是战友,很珍贵了,我们随即将它就地掩埋了。”

  由于急造路段的选址正好是敌人射击的死角,为此敌人的机枪对我们的作业威胁不大,但迫击炮就不同了,炮弹袭来,着地点离我们很近,由于我们没有钢盔,只能就地卧倒,再将铁锹盖在头上,防止弹片伤到头部,至于身体其他部位就顾不上了。

  “那时最高兴的事就是,祖国派来的前线慰问团来慰问,我记得当时发给每人一个茶缸,上面写着‘最可爱的人’,还有一条中华香烟、二斤水果糖、一块特制的手帕。”童仟聚说,那时不抽烟,就把香烟送给了别的战友,还记得当时战友阎振国在通过封锁线的时候,口袋里的香烟给落在地上了,他发现后立刻返回去捡,结果回到住处就受到副排长的严厉批评,因为封锁线附近容易暴露目标,很危险。

  在水塔里,我们的日常伙食一般都是后方做好后送来的,由于路途遥远,每次送来的馒头都被冻成硬块,所以大伙会想办法在工地上用火把馒头偎热后再吃。有一次,战友胡志庚在烘烤馒头时,顺便把牛肉罐头也放火上偎偎热,结果他忘了预留气孔,罐头受热后炸开,牛肉末炸得满地都是,还好人没伤着。

  “在战场上随时都有死的可能,所以当时我们每人的装备除了一个急救包、一块三角巾外,就是一个符号布单,这对于我们很重要,因为布单上写明战士的姓名、部队及家庭住址,就是用来预备万一牺牲了可以找到家人。”

  “班里的战友们有的才20来岁就牺牲了,我们是经常会想起他们,想起他们的名字……”这时,童仟聚的眼睛有些湿润,那时战友张西玉负责给全班同志送饭,一次在路上遇到敌人炮击,躲闪不及,结果连肠子都被炸了出来,大家急忙用急救包托住他,再用三角巾绑住流血部位,随即将他送到救护所进行急救,不幸的是,救护所被敌机轰炸了,因为得不到及时医治,张西玉牺牲了,而且他身上的符号布单也被烧毁。由于当时部队流动性比较大,文书档案也不全,结果使得部队和地方政府联系有脱节,老家一直不知道张西玉同志的牺牲情况,只能作为失踪处理。

  “记得一九五一年冬,我们排在长春电影制片厂拍摄电影《天津6号门》,张西玉的母亲赶到长春探望儿子,他家住在辽宁北镇。临走时我们大家一起送他母亲上车,没想到那次见面,母子竟成了永别。”

  直到十六年后的一九六八年,上级将张西玉家庭追问的信函转到我们部队,我因为认识并了解张西玉的负伤牺牲经过,这样才由部队给当地政府出具证明,落实了张西玉的家庭享受“革命烈士”家庭的待遇。

  作为一名工兵,童仟聚没有在战场上与敌人拼杀,可战争这两个字对他来说,仍是近在咫尺。因为每一秒钟,都可能碰到危险。正睡着觉,防空洞被炸塌了;正准备去架路,观察所被炮弹轰了;刚刚出去一拨几十个人,可能回来的只有几个了……

  每当说起上甘岭战役,童仟聚思绪万千,难以忘怀。“只有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生命。”童仟聚告诉记者,也只有他们这些经历过战争的人,才能体会“活着”有多好。能“活着”,能“生存”对于战争年代的人们来说,也许都是奢望。

  在相框里,童仟聚当年和战友们的合影精神奕奕,而那别在胸前闪亮的军功章在童仟聚心里也无比重要。童仟聚说,希望借此机会对长眠在异国他乡――朝鲜国土上的战友表示深切的哀思;对陆续病故的战友表示深切怀念;对如今分布在祖国天南地北还健在的战友表示真诚的祝福。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徐爱梅 方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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