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约稿　 □莫小米

　　圆脸，笑脸，这位大姐，其实很多人都熟悉。

　　走过红红绿绿的蔬菜摊，走过轰轰烈烈的肉墩头，走过鱼盆虾盆、葱姜大蒜咸菜酱瓜……她坐在最后面那个很小的位置，一架电子秤，几个铝合金托盘，大姐是卖春卷的。

　　手异常灵巧，薄薄麦粉皮儿，咸菜鲜肉馅儿，三两下一个卷儿。每天天不亮做起，没有片刻停歇，她乐呵，她的春卷味道鲜，生意好呀。正月里排起长队，她双手不停地跟后面招呼，大妈一斤，奶奶半斤，记着了，先买菜去吧，回头就好了。

　　从30来岁进城，一直做春卷，先是街头巷尾摆个摊，后来加入露天菜场，进入正规的农贸市场也10多年了，不变的是她的春卷的质量。所以8千块的年摊位费交掉，一年还能挣上2万多块钱。一双手养大了一双儿女。

　　虽然劳作不息，大姐也算得一个有福气的女人。

　　老公老实疙瘩，早起帮妻子和好一天的面，再去同乡的小餐馆帮工。女儿结婚10年，常来摊子上看母亲，一来就帮做春卷，外孙女上小学，来了亲外婆一口，她就乐得合不拢嘴。

　　儿子大学毕业，找了个同学，是城里姑娘，马上就要结婚。未来儿媳没来过，她拿照片给卖葱姜大蒜的看过，很漂亮。

　　直到三天前，大姐都是个有福气的女人。

　　前天，她去了趟医院。她从来不去医院，偶尔胸口疼，例假来过就好了，可最近实在痛得厉害，称春卷手都提不起来了。

　　她被诊断得了乳腺癌，晚期。

　　卖葱姜大蒜的回忆，那天她也是早上5点到的，飞快地包春卷。到早上8点多，托我照看一把，我问她去干吗，她没说。大概两个小时后回来，继续做生意。

　　昨天，女儿来过，在喧闹的市场里轻轻地哭，只有卖葱姜大蒜的听见。

　　今天，卖春卷的位置是空的。

　　一早，大姐的丈夫去医院挂号，让老婆睡会儿再来医院。而大姐已经盘算了一夜，儿子刚贷款买了辆车，这几天正在看房子，准备首付。绝不能把一分钱扔到医院里去。

　　她起床，穿上带红点子的上衣，黑色长裤。直接走到附近的河里。终年53岁。

千岛湖新闻网 责任编辑：叶青 范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