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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的难忘岁月
发布时间:2015-08-26 14:58:15

  70年前的7月,废墟中的柏林炮火渐息,法西斯德国无条件投降。当和平的曙光终于普照欧洲大地,遥远的东方战火仍炽,负隅顽抗的日本法西斯仍在疯狂地挥舞屠刀。

  中国,不仅以“九一八”为标志,打响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第一枪,更作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东方主战场,经历了长达14年血与火的抗争,进行了惨烈悲壮的无畏坚守。

  时代潮流滚滚向前,那场民族抗争的刀光剑影早已凝固,但镌刻在历史年轮上的铿锵声音,却如晨钟暮鼓,依旧振聋发聩。

孙晋常近照

  孙晋常,1924年生,原籍山东枣庄。1942年参加革命,194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抗日战争期间,先后在台儿庄、微山湖参加了游击战。解放军南下时,他从九江横渡长江,作为南下干部留在萧山参加地方工作。

  1952年,调任淳安,1979年离休。

  7月的一天,记者在城区医院见到这位92岁的抗战老兵,他精神抖擞,乐观开朗,喜欢看战争片,喜欢吃生姜和面食。因为去年开始患有轻微的帕金森病,腿脚不便,每天要做物理治疗,记忆力也开始下降。一些近年来发生的事情,都记忆模糊了,但70年前那场战争所带来的苦难以及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却一直没有忘记。

  跟随他的讲述,我们还原了那段难忘的战争岁月。

 

摆脱困境

参加共产党游击队

  1942年初春的凌晨,天气特别寒冷,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是贪图享受,而是动了人容易饿,当时家里粮没了,柴光了,还得靠我天亮以后去野地里挖野菜吃。

  我有去当兵的想法。不是去当国民党的兵,是共产党的。为什么呢?因为当时国民党就在到处抓壮丁,被抓去了,就很少有人能回来。我有邻居被抓了壮丁,偷偷逃回来,他说壮丁都是去当炮灰,送死的。但没想到几天后就有人来抓他,他躲在地窖里,还是被找到直接拉出来枪毙了。当时,所有人都吓傻了。

  当然,也不单单是这个原因。还因为日本鬼子作恶多端,经常杀人,国民党又不认真打鬼子,就知道在我们百姓面前耍威风,还经常抢我们的东西。

  我想去当兵,想了很久。可当时农村里有一种旧思想,那就是“好汉不当兵”,我的父亲就非常相信这一点。我和他提了几次去当兵的事,他都拒绝了。

  可实在没有活路了。1942年,不仅仅河南大饥荒,山东的环境也很差,到处都是一片悲惨的景象。没吃没喝的,有的外出投亲靠友,有的乞讨他乡,有的卖儿卖女,有的两口子闹分家,有的妇女丢掉家里男人和儿女去改嫁,病的病,死的死,逃的逃。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偷偷溜出家门,去找了当时的游击队。因为村里也有人参加了游击队,我有时候也碰到过,所以知道他们在哪里。找到了游击队,他们当时就给我发了枪。还参加了几次游击战。

  那时候,我们每天都要打仗,基本上是碰到日本鬼子少的,就跑上去放几枪;看到日本鬼子多的,就跑掉。日本鬼子可不像电视里演的那么好打。但通过这样的锻炼,以及向老游击兵请教,我的射击水平也是越来越高。

  适应了新的生活,我估计父亲也冷静了。我通过邮局给父亲写了一封简单的信,向他报平安。没想到几天后,父亲凭着信里模糊的线索直接找到游击队,希望我能回心转意,回家务农。

  我当时就对他说,日本人天天放火杀人,地主嫌我力气小,不愿意雇我干活,天天挖野菜,吃树皮,吃糠,吃得连屎都拉不出,就快饿死了,回家哪里有出路。我参加革命,家里还算少个负担,就算被打死,也是值得的,总比像母亲那样饿死的好。

  父亲没有被我说服,但他暂时先回去了,希望我再好好考虑考虑。没想到游击队越打越远,我也不再方便写信,暂时失去了联系。

  在这个期间,我被子弹擦伤在老乡家里养了2个月的伤。当时,我们一起有4个伤员,老乡自己的生活也很困难,但他们为了给我们补营养,还专门杀了一只鸡,让大家很感动,也侧面反映了当时共产党游击队是很得民心的。

上世纪五十年代全家福

 

机动灵活

微山湖打游击

  许多人都应该看过《铁道游击队》,那首“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也非常动听。但对我来说,它不仅仅是一个故事、一部电影,它是我们在微山湖抗战的真实记录。

  微山湖在苏鲁边界结合部,跨山东、江苏、河南、安徽4省38个县。当时,我所在的游击队越打越远,就是到了微山湖,我也因为打仗还不错,被选作武工队队长。那段时间,我们打仗非常危险,有过数次死里逃生的经历,但也打得非常带劲,凭着百里湖区、千顷芦荡,和运河支队、铁道游击队密切配合、并肩作战,开展机动灵活的游击战争,截火车、烧汽艇、虎穴锄奸。

  我的第一次死里逃生,就是发生在江苏丰县。当时,武工队和八路军115师一起奔袭丰县欢口镇,想要拔除敌人据点,正准备发起进攻时,形势突变,遭到敌人包围。因为我们对当地的地形更加熟悉,所以留下来掩护大部队突围。大部队也把他们的武器留了一部分下来。

  在陈新庄一个农家大院,我们与日本鬼子展开战斗,他们上千人,我们只有不到一百人,只能以一敌百。当时,副队长带着两名队员去消灭一个炮兵点后,一枚炮弹飞来,“轰隆”一声巨响,三个人牺牲了。我跑去现场,只看到树上挂着一片片衣服碎片,天空中正下着蒙蒙细雨,用手一摸脸,都是血,下的是血雨啊!

  战斗几乎持续了一整天,我们杀敌无数,但自己也是损失惨重,到了傍晚只剩下9个人,我的背被炸伤,血流不止,额头也挂了彩。但在那种环境下,要想活命,就先得自己拿出不要命的精神来,生死都置之度外了,受点伤又算什么。

  直到天黑以后,我才瞅准机会,带领剩下的8名队友突围。脱离危险的那一刻,才松了口气,感觉身上一下子轻松下来,背上剧痛钻心。

  还有一次,武工队被日本鬼子困在芦苇荡里,10条铁壳船不停开来开去搜索我们,外围有数百名日本鬼子加伪军。我们突围不出去,老百姓也送不进粮食。在芦苇荡的水里,我们泡了十几天,饿了吃芦苇根,渴了喝湖水。有的队友因为中弹得不到医治活活疼死,有的被冻、被溺而死。直到日本人撤退,我们全身浮肿,死里逃生。

孙晋常和家人

 

侦查敌情

护送中央领导过铁路

  现在人们都知道,当时微山湖有秘密交通线,曾经护送刘少奇、陈毅、罗荣恒、肖华等一大批党、政、军负责同志过湖去延安。我也多次参与护送任务,其中就有中央领导。

  那是一个夏天,天气炎热,微山岛失陷,游击队处境恶化。在这最困难的时期,有中央工作组来山东指导工作,需要经微山湖回延安。

  接到任务后,游击队挑选出最熟悉情况的我们十几名队员,奉命护送工作队去湖西,傍晚从界沟村出发,要先经过封锁严密的津浦铁路。

  姬庄位于沙沟、临城之间,庄西头紧靠铁路的碉堡楼上,驻守着一小队伪军,是鬼子封锁线上的一个点,碉堡被围在深深的壕沟里,南北接着又宽又深的护路大沟。这里白天与两侧的碉堡相望,夜里用探照灯对射,还有铁甲车来回巡逻。跨越铁路只能经过这个点,别处过不去,偷过、强过都十分危险。

  所以到姬庄碉堡之前,我就给熟悉的“伪乡长”口信,送去了钱,让他买些酒、肉、香烟去碉堡上慰问,把看守灌醉。当时,虽然日本鬼子加紧扫荡、封锁,增加了特务和汉奸,但我们游击队总能缝隙逃生,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部分的“伪乡长”、保长和据点里的头目,都和游击队有“密约”,作为“两面派”,糊弄应付。所以虽然碉堡林立,深沟纵横,汉奸阴险,但只要高度警惕,安排稳妥,就万无一失。

  当天晚上,我们在碉堡下面警戒,首长和工作队在高粱地里等着。直到看见碉堡上手电筒照射三圈后,大家才迅速从碉堡楼下过了铁路,向西南方急行。在湖边与等候的抗日游击大队领导汇合,再坐船经王楼上岸,便见到了湖西军区派来迎接的骑兵,我们顺利完成了护送任务。

  出于保密需要,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护送的是谁,只是回来后,领导很欣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们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这是一名很重要的中央领导,要是被鬼子抓到了,我们的损失就大了。”

孙晋常接受记者采访

 

经历受降

得到勃朗宁手枪

  我还清楚记得,1945年10月底的一天,游击队突然有任务外出,我在队部留守。傍晚,正在火炉边烤火,突然看见另外一个班的班长走进队部,手里还拿着一挺轻机枪。我正在纳闷,他又从背上抽出一把武士刀笑着告诉我,不光是机关枪,他连鬼子的武士刀都给缴了,因为附近的日本鬼子正式投降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我狂喜不已,跑到投降的地方一看,队员们正在集中整理成堆的三八大盖、歪把子机枪、迫击炮,甚至还有九二式重机枪、大炮。原来,日本宣布投降后,驻守临城的1000多名日军拒绝向附近八路军投降,在僵持了几个月后依旧没有放下武器。此后,他们还试图乘火车逃跑,但被铁道游击队炸毁了铁道,逃窜无望的日军只好投降。

  那么多的物资,我们用了20多辆牛车,拉了两天,才把这些武器送到军区司令部。虽然搬的累,但大家都非常的开心。据后来统计,那次投降是抗战史上罕见的成建制日军向游击队缴械,共有2门重炮、8挺重机枪、180多挺轻机枪、近2000支步枪、两麻袋手枪、40吨炮弹、两车皮子弹。

  后来,我还分到了一把勃朗宁手枪作为战利品。我也把它当成了宝贝,但在打淮海战役的时候丢失了。

 

响应号召

自愿调到淳安

  日寇投降后,我很快跟随由游击队整编的正规军南下,参加了解放全中国的战斗。并在南下过程中,留在杭州市军管会工作,土改时到萧山县任临浦区区位书记,后任萧山县粮食局局长。

  1952年,政府号召干部群众支持淳安,到当时最偏远的地方来工作。我第一批给领导提交书面报告,批准后,拎着1只人造革皮箱和1床被子,走了两天山路到淳安县委报到。当时,把妻子和不满1岁的大女儿,都暂时留在了萧山。

  我来到淳安的时候,这里已经完成了剿匪反霸,其他如减租减息、征粮、土改的前期工作也已经理顺,我的工作相对还是平稳的。当过临岐区区委书记、松崖乡党委书记、贺城区区委书记。1965年,调任二轻系统直至1983年正式离休,十八级县管干部,享受正处级待遇。

  无论是在临岐区、松崖乡等乡下工作,还是在千岛湖镇上上班,我都尽心尽力做事,全心全意为老百姓服务。在乡下时,也是经常下村,饿了吃随身带的干粮,渴了喝一口稻田里的水,条件很艰苦。但老百姓看到我们去,了解情况或者是帮他们解决实际困难,都很感动。能够帮到他们,我也很开心。

  期间,妻子也带着孩子从萧山搬到淳安来。家人团聚后,我喜欢给孩子们讲抗战的故事,他们也很爱听。通过这些故事,我告诉我们的下一代,做人要严格要求自己,做事、要认真仔细,要有坚定的信念,对党忠诚。而且,凡是对人民对国家有益的事都要努力去干,只想干好,不能干坏。

  现在,我和孩子们聊天,他们都说:“爸爸,你当年讲的故事,我们现在还记得。我们也是按照你说的,去做的。”我就很开心了。

  离休后,我就住在千岛湖镇上,对这里的山山水水有了感情,也不打算回山东。平时,我喜欢体育活动,偶尔会出门旅游,去以前打过仗的地方看一看。84岁时,我还独自爬上了长城,身体还算硬朗。可惜去年开始生病,但人生百年,几经风雨,我都安然度过,现在儿女生活好,也孝顺,我也感到很知足。这辈子,够了。  (□孙晋常/口述 记者 王筱倩/整理 程贤高/摄)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方俊勇 徐满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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