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亮

　　去年“五一”，回老家威坪横川有事，得闲，家人提议是否到近处去转转。游意顿兴，那就到长岭石柱墩一游吧！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去过了。

　　次日，惠风和畅，丽日悬天。早餐后，家人一行乘小车出发。车过唐家、章边、六亩畈、茂川、横石，一会儿，石柱墩就在眼前。石柱墩溪水主流发源于源头巍然高耸的老山（海拔1286.8米）东北麓，由此向南，奔腾不息。至黄石潭，有双坑岭一股山泉汩汩汇溶。至石柱墩处右侧又有流湘瀑布，如倾珠撒玉、逶迤飞泻于一柱擎天的石柱墩底。石柱墩的山体依旧，可周边的环境却发生了较大的改变。过小桥，流水潺�成曲听，清泉无弦千古琴；步石阶，攀援而上面危岩，高台岚霭弥峰巅。峻山秀谷，独墩傲啸；怪石嶙峋，虬枝戟天。又登石柱亭，望，花漫翠谷；再探古栈道，闻，野香四溢。汽车穿梭，喇叭声声，从峡谷“一线天”处飞驰而过，石柱墩已失往日不漫尘嚣之宁谧沉静。

　　临壑一呼，回声环壁；今履复览，感发心间。念天地悠悠，广宇之博大；叹日月昭昭，尘世之渺小。登高，气必远；心阔，天自宽。悟，人生哲理；解，工作困烦。两小时余，游览毕。是夜，提笔，成《石柱墩印记》诗一首：“孤峰拔地削似墩，苍紫岚光雾雨沾。飞泉百丈碧空洒，壑影横陈闻涛声。悬石不随飞鸟坠，接天承露漫云端。流湘险道登临绝，古寺峭壁幽谷深。”

　　1958年9月我赴横石（村缘一巨石横亘得名）长岭中心小学读书。学校设置在有两个天井的古老大祠堂里，共有三个班，近150名学生。校长唐周生、王廷杰，教导主任唐鸿。长岭乡乡长叶老六，西山人，十分关心办学，经常到学校作形势报告。

　　学校每年都要搞勤工俭学。劳动项目主要是采茶叶，时间一周，吃、住在当地村民家里。1959年清明时节，学校组织学生到合富村采茶叶。那时到合富还未通公路，要走乡际古道。古道，用青石板和鹅卵石铺就的幽悠小道，蜿蜒山岭，石瞪剥蚀，青苔毕见，承载了凄风苦雨，汗渍泪洒，历史千年。我们翻过横石村头的一座小山。一路上，松风青岚，微拂习习；笑谈间，山花带路，鸟啾深径。山梁古塔耸立，田头泉水叮咚。又拐过几道弯，突然班主任王廷杰老师说：“石柱墩就要到了，请同学们注意安全，眼睛要看路，下山时要特别小心。”石柱墩之神奇、险峻，早有所闻，心仪已久，但未身临其境。

　　我们沿百步石阶，缓缓下行。来到崖边，探身俯瞰，见山势嵯峨，绝壁危石。峡谷林木蓊郁，浓阴翳日，深不见底；溪水咆哮如狮，声若悍雷，寒气逼人。行至谷底，抬头仰望：百米石柱，从涧底挺然拔起，飞峙眼前，如苍鹰盖顶；止步碧潭，驻足俯视：两股激流，绕石墩翻腾而过，冲涛旋濑，似银花盛开。半山古刹，贮幽纳秀，善男信女纷至；顶礼膜拜，心诚则灵，祈祷福寿安康。烛光熠熠，香火萦绕，供奉着一个有求必应、当地叫“刘皇老爷”的山神。春光明媚，繁花似锦，茂林中不时传来清脆柔婉的“哥哥摘茶”鸟鸣声。

　　翌年，芳菲四月，学校又组织学生到流湘村采茶叶。到流湘更要翻高山，越峻岭，特别是要经过石柱墩右侧壁立千仞的一座高山，其必经之道是要从半山腰中间的横槽里穿过去。其道：仰视，悬崖��，藤蛇倒挂；俯瞰，山隙岩罅，万丈深渊。尤比华山，绝道登临；不输天都，十分险要。真乃一步一惊险。如果不小心把一块石头踢下悬崖，要过很长时间才能听到石头落地的回声。扯起雾幔，纵目远眺，石柱墩隐藏于足底的山凹，宏溪尤如一条玉带在眼底飞荡。树枝在微风中婆娑摇曳，村庄在烟云中若隐若现，旖旎多姿，似幻还真。飞瀑流泉，声声远播；云海叠峦，深涧藏韵。如此美景令人心旷神怡，深然忘我。

　　两次采茶，相同时节，观察点各异，使我更立体地认识了这峥嵘峻茂原生态的石柱墩。1961年夏，我到徽州歙县英坑有事，第三次徒步此道。凌晨，经过石柱墩时，东方微明，足底乱云飞渡，耳边山风呼啸，远处鸟兽怪叫，峡谷里阴沉沉的，真有点汗毛竖立的悚然感。难怪老辈人有个说法：此时只要口里轻轻连叫三声刘皇老爷，你的胆子就会变大，一切都会平平安安。石柱墩的秋叶飘红，灿烂如火；石柱墩的冬雪之景，美不胜收。九十年代曾几次乘车经过石柱墩。有次冬行，值大雪纷飞，到处银装素裹，山川白雪皑皑，悬崖冰凌高挂，天地皓然一色。石柱墩集“飞瀑、碧潭、峻山、险道、幽谷”于一体，涵泳其间，步移景换，时迁物变，意趣盎然。其五绝之美，铭忆尤深。

　　为了保护石柱墩景区的原生态，建议采取一些必要的整改措施。自古仰天一线，到此渊潭碧波――欲前行务必翻山越岭的石柱墩，如今“天堑变通途”（唐三线，屏村至界排岭，32公里，淳安境内主要经过地点：屏村、厚屏、坑下、唐村、唐家、横石、合富。1967年峻工通车），已失去了当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磅礴气势和大自然幽渺峭绝的神秘感。而这正是石柱墩与众多风景名胜相比，最具有视觉冲击力和探险价值之“卖点”。峡谷中还建起了小水电，铺设了长长的水管，连溪滩中大大小小的圆团石也搬得差不多了。

　　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石柱墩景区今日之现状，或许就是二者不可得兼，而取其一的必然结果。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叶青   方志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