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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牛磨粉记
发布时间:2017-06-12 09:48:07
赶牛磨粉记

蒋明亮

  我的家乡在威坪镇横川村。横川村的地势是“开门见山,山连山;迈步临溪,溪悬天”。一幢幢白墙黛瓦马头墙,小窗、天井“四水归一堂”的明清古居沿山溪碧流两旁逐山彻磅而筑,茂林修竹,空气清新,山腰云翳,风光秀美。村中平田极少,多徒坡山地,易旱地瘠,劳动条件艰苦。村民一年四季以苞芦为主粮,少许稻谷、麦子、六月豆、高梁、栗谷。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吃苞芦�、苞芦糊、苞芦汤。每天天蒙蒙亮,小鸟鸣唱,炊烟袅袅,家家户户的厨房里都会响起“砰、砰、砰”的拓�声。平时,每个月难得吃上几餐白米饭。不少人还自我调侃道:“苞芦�营养丰富,吃了人更聪明”。真有点“黄连树下操琴,苦中求乐”之意趣。

  解放初,横川村里没有水碓,也没有电。村里在殿干造了一座水碓和在亭子后建起了加工厂,那都是以后的事。因此,在我读村小时,每两个月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和母亲一起到牛磨坊去磨粉。而我的主要任务就是赶牛。

  那时,以姓氏支派为主线,几家合起来都建有一座牛磨坊。屋内有一间�木栅的牛栏用于养牛,另一处较大的正方形的空间安放一座固定的磨盘,用作磨粉用。磨盘架用粗大的杂木做成,下面还压了几块大石头。磨盘呈圆形,用木头制作,坚固沉重,中间是由上下两片组成的圆形的石磨。石磨直经约一米,其材质坚硬、耐磨,多取材于凤坡凤凰山“磨石坎”。牛行走时带动石磨的上面一爿。过去全村人吃的面粉、苞芦粉全都是牛磨里磨出来的。横川村的牛磨坊大概有十几座。

  我家和华荣、金荣三家共用一座牛磨坊。合养的一只黄牛,因体形硕大、健壮,且在牛群碰角时“表现优异”,故我们都叫它“丁牛”。一般是半个月轮一次,轮到我家养时,我母亲就要每天上山割草给牛吃。碰到周末,我就和母亲一起上山去割草。那时磨苞芦粉一次一般不会超过一百斤,有时还要磨麦粉。麦粉比苞芦粉更要花时间些。碰到过年前,母亲总要预先“搬几罗察头粉”,因为这种面粉白一些,用作春节做馒头用。

  开始磨粉了,母亲把牛从牛栏中牵出来,套上辕套,并给牛戴上一付用麦杆编织的“眼镜匣”。然后,我跟在牛屁股后,用竹丝棒轻轻敲打一下,牛就开始行走了。放置在磨盘上的苞芦、麦粒随着磨盘一圈又一圈的转动,一点一点地减少,并经几次上下置换后逐渐由粗变细。而入磨量的多少则由洞口小木插楔的根数来控制。堆积到一定程度,就用小鬃帚往磨盘边的一个小洞口刷几下,把半成品装进磨盘下的竹篱里。后又一罗察一罗察把磨下来的粗粉放置在一个长方形的筛子上“打萝”过细。“打箩”时用双脚踩动,前后晃动,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哐当”的声音。这样一遍又一遍地磨和打箩,直至剩下少量留给猪吃的“皮”为止。

  磨粉赶牛,看起来很轻松快活,其实是一件“苦差事”。牛精明得很,牛拉磨时,你不陪牛一道走,小竹丝棒不随时驱赶,口里不随时喊叫“嗨!嗨去”,走几圈后他就不肯继续前行。“一圈复一圈,转得头发昏”,有时小腿走得实在吃力了,想偷懒一下,就趴在木辕上“搭个便车”,结果牛“发现我作弊”,走了两圈后就不肯再走了。待“减负”后,敲打一下,又“拉磨如初”,这“丁牛”也真是太精明了。牛拉磨时都是戴眼罩的。我曾经问大人:为什么牛拉磨时必须戴上眼罩?是不是戴上眼罩后看不见周围之境物,则不会偷嘴,少受干扰,心静如水,不会转晕,甘愿吃苦,乐于奉献?大人说:“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老辈人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这样的”!也许无论做什么事情,牛同人一样,“你不需要知道得太多”,知道得太多,难免杂念丛生,事情也就难以做好了。这“牛戴眼罩拉磨之道”可深奥着呐!

  如果上午磨不好,中午还要让牛吃草、喝水休息休息,下午继续再干。一般到太阳落山之前,磨粉的任务也完成了。一整天的辛勤劳作,人累牛更累,晚上磨粉的事是极为少见的。

  六十年代,横川村在殿门前附近的山溪边建了一座小水碓,但只能在丰水季节派上用场,三分之二时间因枯水无法使用,直到村里通电,建造了一座加工厂后,赶牛磨粉才真正退出村民的日常生活,成了历史的记忆。现在,村里的牛磨坊、牛栏和加工厂早已废弃多年。现在在超市、在农村的小商店,各种品牌的面粉、大米、苞芦粉比比皆是,随时可以买到,方便得很。而赶牛磨粉,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但人们不会忘记:在淳安偏僻的山村,不少人就曾经是吃着牛磨坊里磨出来的苞芦粉做成的“色泽鲜黄、口味淳厚、裹腹耐饥”的苞芦�,或足串四邻,或围炉而食,在“手捧苞芦�,脚踏白碳火,除了皇帝就是我”这熟悉的民谚熏陶中长大。

 

千岛湖新闻网 责任编辑:刘波 范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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