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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灯如豆
发布时间:2018-02-27 16:36:03

  古书上描述:一灯如豆。这一句真有静谧诗意。

  老去的乡村,顽固地保留着古中国的气质:幽静,舒缓,寂寞和寡淡,这些是构成旷古之气的必要元素。沉厚、绵绵流淌着生生不息的历史——那才是夕阳西下,炊烟四起,羊牛入栏,狗吠鸡啼的乡村中国。彼时,有一盏灯——煤油灯,划碎了一家一家堂前的黑幕,一灯如豆,光泽千古。

  那个年代的煤油灯,可称是艺术品:高脚、细腰、凸胸。玻璃身上嵌花描草,圆形底座,盘旋往上,细腰之上忽然鼓出圆肚子,盛满煤油,装一截灯芯,划一根火柴,火焰四边几只铁皮脚,钳夹住一只玻璃罩,黑着的屋瞬间亮堂起来……

  除了这样的灯盏,还有一种叫作“马灯”的煤油灯。

  “马灯”底座是贮油盒,铁皮做的,两根铁皮柱子连到油灯顶部,顶部有铁丝拎勾,中间玻璃罩,粗壮如小冬瓜。

  “马灯”只见生产队里有。筑田水,祠堂里开会,就用上它。拎着“马灯”,走到哪里,亮到哪里。田畈里走着,有飞蛾、稻虱“扑多扑多”往玻璃罩上撞,撞得重了,就死了。“飞蛾扑灯,自取灭亡”,它们的本意肯定不是去自杀,追求光明是一切生命的潜意识,为光明而死,死得其所!我说。

  “马灯”有玻璃罩罩着,火焰不会被风吹灭——万籁俱寂的乡村黑夜,比亘古还要幽寂深邃。“马灯”微弱的光,在漆黑的夜里,像萤火一样飘逸,走夜路的人不晓得可否害怕?

  每家每户最亲近的煤油灯是自己动手做的。寻一只空了的蓝墨水瓶,洗干净,剪来一小块铁皮,剪成圆形,边上拆一圈,中间打一个洞,盖到墨水瓶口子上。再剪一块铁皮,卷成香烟般粗细小筒子,插进圆铁皮洞中,用毛草纸或绵线卷成灯芯,穿进小筒,一盏煤油灯成了。

  墨水瓶里灌上煤油,划一根火柴,点燃——亮色溶溶。

  漆黑的夜里,煤油灯发出豆籽般大小的火焰,一灯如豆啊。

  遇到一点儿风,左摇右摆,像跳舞,像老太太们跳舞。风力稍大,“卟”一下吹灭了。为了不让灯火熄灭,风吹来时,用手掌去挡风,左来左挡,右来右遮,为了黑暗里有光。

  火柴是煤油灯的开关,没有火柴,煤油灯天天在睡觉。

  我对火柴也有别样的情感,爱它,爱它,还是爱它。

  至今,外出住酒店,总是情不自禁将酒店提供抽烟的火柴拿回家。不是小气,不是小毛,是划亮火柴“刺啦”一声中,瞬间的光明和家里久久飘荡着磷与硝混合的味道,让我能够追忆和怀旧。

  还有,这一点点橘红的光明里,藏着我整个的童年。

  烧饭啦,划一根火柴,“刺啦”一声,松毛线瞬间引燃,塞进灶堂里,“呼呼啦啦”着起来。一整个村坊,又一整个村坊,白墙黑瓦里都冒烟了,“有点像‘生魂出窍’,‘魂飞天外,魄散九霄’。有时候,在潮湿的空气里,炊烟久久不散,那微带辛辣的清香,真是太迷人的。”这是张爱玲的文字,张爱玲的文字,字字如玉啊。

  深秋凛冽的风,一天一天,把荒野的草悉数吹枯。

  悄悄从家里拿一盒火柴,去到荒野背风处,轻轻划一根,火苗瞬间蔓延开来,燃烧很久很久才慢慢灭了。坐在地头,望着那一大片黑里有雪的灰烬,心下怅然:烈焰,也有熄了的时候。

  我喜欢闻煤油的味道。

  煤油奇妙的味道飘扬在有些古老的王家祠堂。王家祠堂做了供销社,煤油装在供销社那只硕大无朋的圆铁桶里。桶上一角有旋盖,旋了盖插进抽油筒,“吱嘎吱嘎”,一提一按拉动抽油芯,煤油流到瓷缸里。打煤油用铁皮提子,分量一提一提打给买煤油的。  (王丰)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徐丽 徐满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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