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移民那些事

余书旗

那年，新安江水库开始蓄水的时候，我们村来了移民。

记忆中应该是1959年上半年吧，村前的公路旁一长溜地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有家具，有农具，没有人看，没有人管。路上三三两两地走来一些操着外地口音的人。有先来的，已经到了祠堂里，背倚戏台前壁，席地而坐，看上去有些疲惫不堪，神色黯然。也许是几天未曾合眼的缘故吧，有几位已经耷拉着脑袋，用手揉着充满血丝的双眼，打起了哈欠。当我们一群小孩儿嬉闹至他们跟前时，有人抬起了头，用朦胧的双眼把我们扫了一遍，没有理会。外面不时地有人抬着物件进来，也不知是谁的，他们也没起立去接，兀自怅然地靠着戏台前壁坐着发呆。

小孩儿都爱赶热闹，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其实也不懂别人的感受，只是用疑惑的眼光不时地打量着他们，思忖着，这都是些什么人呢？正发愣间，突然传来一阵高亢的声音：“麻雀怪——姑嗒塔——麻雀怪——姑嗒嗒……”这奇怪的音律来自哪里？正惊惧间，又传来一声令人惶怵的声音。这一次，我看清楚了，声音来自一名后生的口中。那后生约摸30多岁，一米六几的个头，理平头，穿一件黑色的对襟便衣、黑色的土布便裤和黑色的圆口布鞋，一袭褪了色的黑土布已经泛白，圆圆的脸庞上，一双木讷的眼睛直勾勾地，似乎在看着什么，嘴角不停地嚅动着，突然间，又喊出一声令人不解的声音。

正审视间，他的家人来了，见我们大小一帮人围着他看热闹，便解释说：“他小时候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是被日本鬼子的飞机扔下的炸弹爆炸声吓成这样的”。听到这里，我惶怵地望了望祠堂天井里的上空，仿佛那上面正有一架飞机飞过，便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后来，那后生被安置在一户村民家里居住，再后来又迁走了，便没了音讯。

同批迁来的都是港口镇的移民，有5户，共23人。港口的方言当时听不懂，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到了1960年，有遂安城里的移民4户共15人安排到我们村里。在那强调天下农民一家的年代，他们的到来，没有人会另眼相看。很快地，他们都被安置好了，在祠堂里住了一段时间后，便寄住在老社员家里。再后来，条件有了改善以后，他们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屋，一幢独立的房子。他们和原居民已完全融合了，没有人把他们当异姓看待。直至今日，村里尚有好几户狮城镇和港口镇的移民，他们的家族已在这里繁衍。我小妹的婆婆便是从港口镇迁移来的，他们的子女，除了不和原居民一个姓以外，已没有其他区别。

千岛湖新闻网 责任编辑：徐丽 王鸿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