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燕敏

我要说的夏天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一个夏天。那个夏天发生的一件事，着实让我后怕了许多年。

那年，我上小学五年级，是学校游泳队的预备队员。带我们的教练姓胡，刚从部队转业。据说他是一位军人运动员，曾经在全运会上拿过奖牌。他长得人高马大，尤其是那副宽肩膀，站在我们的面前就像一座铁塔。每次训练他都会对我说，你只要一百米能游到三分三十秒，我就让你成为正式队员。

起初，我听胡教练这么说时，整个人兴奋得两眼发光，逢人便说，我马上就要成为正式队员了。可是暑假的训练都过去一大半了，不要说三分三十秒，就是四分钟，我也没有游出。筋疲力尽的时候，我大喊大叫要退出，一旦恢复了气力，我又不愿退出了。想想每次训练完的那支透心凉的棒冰，怎么样也得咬牙坚持。

我们经常在大码头的灯塔下训练，这里船只不多，浅水区也宽，胡教练格外钟情此地，“这么个天然训练场所，到哪里去找。”

一天下午，像往常一样训练。胡教练集中精力指导高年级的正式队员，而对我们几个低年级的预备队员只要求自己练。刘红和我同级，比我早来几天，游泳的水平一般，但她有个绝招，会潜水。而且可以一气潜到湖底，摸一块石头上来。就连胡教练都说，刘红有个铁肺。

我们在浅水区装模作样地练，实在感到无聊也无趣。这时，有人怂恿刘红潜水，看她六十下能摸几块石头上来。刘红傲气十足地扫了我们一眼，从浅水区一个猛子扎进深水区。随着她的入水，我们开始起声数数，数到三十下的时候，她已经摸了四块石头上来。数到五十下的时候，她又摸了两块石头。我们继续数，六十、七十、八十了，奇怪的是三十秒过去了，她的头居然没有冒出来。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声大叫刘红。胡教练虽说在训练正式队员，但他时不时地会向我们这边张望。一听到我的叫声，他立马游过来，“刘红在下面，下面。”我拼命用手拍打着水。胡教练的反应快极了，他一个后空翻钻进水里。仿佛一声号令，那些正式队员们，也跟着一个个跳进水中。

大约不到一分钟的样子，胡教练托着刘红浮出水面。他飞快地上岸，飞快地救护，而刘红已失去知觉。两位队员从旁边的船家借来了一块门板，他们把刘红放在上面，飞也似地向医院奔去。颠簸、跑动，刘红在门板上摇晃，终于一口水从她的嘴里响亮地吐了出来。

等我们赶到医院，刘红已经苏醒。听到刘红苏醒的消息，站在医院门口的一群身穿泳衣泳裤的少男少女，竟然情不自禁地抱头大哭。

那个夏天，生命给我们开了一个小玩笑，可就是这个小玩笑，让我永远记住了那个过去了的夏天。

千岛湖新闻网编辑：徐丽 邹楚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