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酸

蝉，在枝头嘶叫。早已习惯蝉鸣的夏天，这嘶叫仿佛在抗议夏日的炎热，却又给这夏日平添了几分烦躁。

童年的故乡，那片土地此刻正沉溺在阳光之下，是蝉鸣，唤醒了我脑海中那些沉睡的画面。

夏日火热的阳光下，村后的梨树林，静候着山风吹过，然后发一阵欢快的呼啸，蝉的嘶鸣也随之而起，嘶哑而又低沉。几位坐在林荫下的小伙伴们，正候着给自家水田灌水。

隔段时间就往田里跑去，看看有没有轮到自己。这先来后到的秩序由老祖宗创立至今，一直保留着，偶尔也想破坏秩序的人，在水渠里做些手脚，贪点小便宜，总是被多数人无情指责而感到羞愧。至今想来，这羞愧之心便是这种秩序得以继承的因素之一。

闲着无事，几个人就脱了凉鞋，赤脚上树，准备抓只蝉来玩。动作不能太快，要缓慢，不然被蝉发觉，“噗嗤”，一个振翅就飞远了，只剩下我们呆滞的眼神。很快又瞄到了新目标，慢慢靠近，手仿佛停在空中，一秒一毫地向蝉靠近，不到十公分时，突然一扑将蝉牢牢地扣在树梢上。蝉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与我们的爽朗的笑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们小心翼翼捉蝉的样子被一位爷爷辈的长辈看到了，他说，蝉不是这么捉的。回家找找看有没有鱼网，用鱼网捉更省力。老家不在水边，鱼网自然没有。那位爷爷看着我们犯难的表情，呵呵一笑说，没鱼网也好办。找根竹篾，扎成圆形，再找根竹竿，将圆形的竹篾固定在竹竿一端，然后去猪栏附近，找些蜘蛛网，将蜘蛛网粘到竹篾上，越多越好，越密越好。这个自制的捕蝉神器就好了。

这神器果然好用，不用爬树，高度还可以自由调节，不够长还可再绑根竹竿。

我们将抓的蝉，双翼撕去一半，不让它逃。或是用一根线，线头捆在蝉翼的根部，另一头系在树干上，或捆在石头上。将蝉轻轻地往空中一抛，它就会很配合地给我们做圆周运动。

“蝉，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位长辈把锄头放地上一放，坐在锄头柄上，抽起旱烟，看着稻田跟我们说。他一开口，我们就知道下面有故事听了，各自搬块比较平整的石头垫在屁股下，坐着听他说故事。我看着长辈满脸的皱纹，黝黑的皮肤有着时间的沧桑，或许那都是故事。

“它用嘶叫宣告它的存在，把整个夏天吵翻了。像足了那些侃侃而谈却无啥本事的人。但人们却不知道，它在黑暗的地下，活了整整四年，才破土、脱壳而出，飞上枝头，用这叫声宣告它的存在。”

他的话音刚落，头顶上方的树梢上传来一阵蝉鸣。我抬头朝那茂密的树梢望去，那灰色的躯体跟树皮差不多颜色，它如果选择沉默，像天牛一样，也不至于招惹来像我们这样的“天敌”。

四年地下黑暗的生活，隐忍着，沉寂着，才换回一夏的光明，经这一夏的鸣叫，然后走向生命终点。

我们的副刊是心灵自由自语、交流交融的空间，我们期待并承接所有美丽而真挚的文字……

千岛湖新闻网编辑：徐丽 邹楚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