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

这世间，没有什么比时间更无情，无情的快，快得可以让人生所遇的人、事一晃而过。到这个夏天，母亲离开我们已经11个年头了。每每在心中数着这一年又一年，我就陷入一种恍惚，总觉得母亲就在身边，因为那些与母亲相依度过的日子还是那么清晰，仿佛就在昨天。

每年的8月，我和姐姐们不约而同地怀念，还有空空如也的老房子……这些都在告诉我，母亲，我们此生无缘相见了，唯有梦中相识！母亲，这些年您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吗？

母亲一生艰辛，三十七岁痛失丈夫，之后，她独自带着四个子女在陌生的城市里谋一碗可以养家糊口的饭。母亲没有读过书，不识字，只得靠做很小的生意、捡拾废铁等工作，赚取一点点生活的用度，维持一家人艰难的日子。我清楚地记得，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那天母亲卖完废品，坐在家里地上数着并不多的零钱，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不懂事的我们围着她还嚷着要钱买糖吃。长大后才明白，母亲该是要多么地精打细算才能用非常有限的用度安排好一家人的吃喝拉撒。那时豆腐便宜，所以我们家基本上天天吃，以至于我长大后看到豆腐都有些反胃，可我却从未听到母亲有一声的怨叹。

一箪食一瓢饮的清贫生活中，母亲一直是那么乐观。虽丈夫早逝，大女儿发高烧留下了智力后遗症，生活中还有各种不易，但记忆中母亲是很喜欢开玩笑的，对孩子们的爱也是那么深沉、温柔的，特别是我，可以说都有些溺爱了。但母亲也是严厉的，孩子们做错事，她会时常责骂我们，教我们做人做事的道理。

母亲一生坚强，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家庭负担也一天天沉重，特别是我1998年考上大学后，供我读书成为家里一笔很大的开销。母亲没上过学，她不知道大学是什么概念，只是知道考上大学很光荣。

那时，因父亲因公牺牲，家里每月领到的抚恤金不到五百元，读大学没有现在可以助学贷款的政策，入学交费就需要三千多元，这可是家里半年的收入，再加上每月还要给我200元生活费，这些开支让家里的生活压力再次加重。我真的担心母亲柔弱的肩膀无法支撑。可母亲丝毫没有露出为难之意，只是一直嘱咐我要把书读好。

大学假期回家，周围的邻居都悄悄和我说，母亲比原来更加节省了，每天只吃两顿饭，基本上不买什么菜，餐桌上经常是咸菜，只在过年过节或者姐姐们回娘家才买一些荤菜。2007年，母亲突发疾病去世。听姐姐们说，她饭都没吃，餐桌上依然只有一个菜。

“子欲养而亲不待”，母亲没有等到孩子们有能力养活自己，自己颐养天年的时候，故乡与浙江相距千里，等我回到家，母亲静静地躺着，我跪在一旁，握着母亲的手，粗糙、冰凉，正是这双手撑起了我们四个儿女的人生与未来。我满心地自责，为什么不把母亲早点接到身边，为什么最后一个电话没接到……

如今，我们姐弟生活在不同的城市，逢年过节每每相聚一起，我们总是时常会回忆母亲，想起母亲幸福地数零钱的那一天，想起她的音容笑貌，甚至很想再听到母亲的责骂。

我们的副刊是心灵自由自语、交流交融的空间，我们期待并承接所有美丽而真挚的文字……

千岛湖新闻网编辑：徐丽 邹楚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