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的位置: 睦州文苑 > 原创佳作 > 随笔
毛豆荚
发布时间:2018-10-29 15:00:36

毛豆,以其豆荚上有茸毛而得名,其实就是未成熟的黄豆。

毛豆是地地道道的中国本土作物。

“菽者稼最强。古谓之尗,汉谓之豆,今字作菽。菽者,众豆之总名。然大豆曰菽,豆苗曰霍,小豆则曰荅。”――《春秋·考异邮》。古书早有记载。

那年月里,毛豆荚是舍不得拔来煮的。夏风浓烈,炎阳高照,熬它一月半月,豆叶豆杆由青转黄,绿绒绒的毛豆荚褪去绿意,呈现金黄——豆子成熟啦。黄豆老了,一担一担拔来,晒到晒坦里,烈日灼照,豆荚裂开,再用跳栅(木制脱粒农具)打一打,打一遍翻晒一遍,直到黄豆从豆荚里脱净为止。其实是脱不干净的,豆箕挑到苞芦地作肥料,一场雷雨,苞芦地里会钻出绿茵茵的豆芽。背上麦籽篓,拔来豆芽,用辣椒炒炒,真是一碗好菜。

一年里煮毛豆荚有几次,但不多。往年,黄豆都要到老了才拔,黄豆有上交国家的任务数,每个生产队择出籽粒饱满的黄豆,晒干,扬尘,一担担挑去粮店上缴。拔来的豆竿上偶有几个青豆荚,寻出来放进炒茶叶的锅里煮煮,放点盐一起煮,按当下的叫法曰:盐水毛豆。

抓一瓣豆荚,先入口吮一下,让淡淡的咸味和着豆的清香,顺着喉咙直流淌到胃。尔后,剥开豆壳,将青扑扑的豆子塞进嘴里,轻轻一嚼,豆粒鲜嫩,糯柔脆爽,慢慢嚼去,齿颊留香,味道鲜美。坐在社屋(旧祠堂)里,这般一荚一粒地吃着煮毛豆,似觉岁月如祠堂,悠悠然然,味醇而意长。

煮毛豆荚吃得既胆战心惊又性高意足的是半夜三更在一片桃树园里。

生产队在三里路远的一座山上有一片桃园,桃园是队经济收入的一大部分。我初中毕业派去桃园看护桃子。桃园里有小幢泥墙屋,几根松木按在墙里权作睡床,铺一层茅草,铺一草席日夜守着。白天有人上山做活还算不孤单,夜里一人在桃园里,有些害怕且很孤独。只能是有星星的夜晚看星星,有月亮的夜晚瞧月亮;刮风下雨的夜晚躲在小泥墙屋里胡思乱想。

还得留神有没有人来偷桃子。

一天半夜,月光如银泄大地,来桃园的山路上有黑点移动,我赶紧抓起身边的一柄斫柴刀备急,黑影到身边才看清楚是生产队长。他说,怕我一个人害怕,特地来给我做伴。听了他的话,心里热乎乎的。

生产队长还带了一只小铁锅来,说一起摘点毛豆荚煮一煮当半夜餐吃。那个时候集体观念特重,我说菜地里没有种黄豆呀,哪有毛豆荚?他说,到生产队地里去摘点,错开摘,不要一杆子上搞光。你夜里看桃园,当半夜餐补你,我决定的。许是饥饿所至,他也权且“腐败,腐败”。

摘了豆荚,装来泉水,拣几把干柴,垒几块石头,搁上小铁锅,一长一小两人,深更半夜在一幢泥墙小屋里“咕嘟咕嘟”煮起青豆荚来。盐,他从裤袋里拿出报纸色的一小包,撮点,放进锅里。豆荚煮熟了,两人你一荚我一荚吃起来,记忆深长的味道,胜过如今我所品尝过的一切美味。

一小锅煮豆荚吃完了,荚壳用泥土埋了,东边凤凰山山巅有了鱼肚白,天快亮了。

如此,他隔一日或两天,夜里就到桃园给我“做伴”,一直到黄豆老了,桃子摘干净。

几年后,我出来工作,土地责任到人,生产队长自然消失。有一天,他坐车背了一大捆青黄豆杆给我带来,说:是自家责任地里的,煮煮吃。

又几年后,他脑溢血死了,就葬在桃树园下边的责任地里,地里每年还种着黄豆,坟头豆杆葳蕤,豆荚累累,可惜他不能再煮豆荚了!

想念煮豆荚,也想念他。 (王丰)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徐丽 徐满萍

掌上千岛湖

掌上千岛湖

微千岛湖

微千岛湖

淳安发布

淳安发布

千岛湖新闻三分钟语音版

千岛湖新闻
三分钟语音版

千岛GO购

千岛GO购

媒美购

媒美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