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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尿素袋
发布时间:2018-11-12 13:58:45

心中有两个尿素袋,一个属于过去,一个就在现在。

过去的尿素袋,似乎装了些怨恨。儿时家境不好,寒暑假,三兄妹早早地就由父母分配着干农活,在这其中,施化肥差不多是最不讨喜的了。那时的尿素袋是纯正血统的,正儿八经装尿素化肥,此外还有氮氨、复合肥等。农忙时节,大家伙肩挑背扛的往田地搬,父母也一样,省吃俭用的买了些,我们仨跟在后面,到了自家田地,学着父母的样儿往秧苗、种子撒肥料。施肥的时节往往细雨绵绵或赶着雨后,泥土湿润化肥易被吸收。我们像过沼泽地似的,深一脚浅一脚,十分费劲。农村的孩子手上被刺扎的,被草木划拉的小伤口不少,化肥遇到雨水、汗水立即就渗入伤口,有些疼。味道重的化肥还呛人,睁不开眼。我们和其他孩子一样,也喜欢玩耍,喜欢看电视,喜欢睡懒觉,却被施肥、锄草、拾柴火、采猪草这些农活捆绑了,不怨恨那是假的——毕竟我们都是孩子。

过去的尿素袋,装了些自卑。考上淳中,开始往返于县城和老家。青春少年正要面子,背着尿素袋(里面装着被子、枕头、草席等),穿梭在同学之间感觉抬不起头,尤其是看到城里的孩子,拖着行李箱,背着那么好看的运动书包,我低下头加快步子。到宿舍后,飞快整理好床铺,把那个让我无地自容的尿素袋垫在席子下面——想扔了,又莫名地舍不得。父母重感情,每次我到县城读书都让我捎些土货给县城的亲戚,沉淀淀的,满尿素袋。我挤上公交车,一只手抓着它,一只手拉着扶手,两眼看着车窗外,怕与他人眼神交汇……

如果仅仅是这些,这个破袋子不值得我纪念。让我无地自容的是,二十多年以后的今天,我才发现,这个尿素袋可以装的太多太多。

过去的尿素袋,装满了智慧。竹篓、竹筐破了,父亲从废旧的尿素袋剪下一块,几根竹篾横七竖八一夹,可以用半年;山核桃采收前,父母俨然成了大裁缝,坐在缝纫机前踩来踏去,各式大小的背袋就生成了,捡的、挑的全有;印象中,曾经还睡过尿素袋做的枕头,内胆的稻草清香至今难忘;某间旧房屋,窗户上的尿素袋代替了玻璃,工工整整的,遮风挡雨,平平淡淡,却看过多少过路人;某个春雨季节,我披着父亲用尿素袋内胆做的雨披、雨裤,顶着绵绵春雨采着桑叶;某个夜里,我们兄妹找到那个洗得干干净净的尿素袋,从里面抓一把番薯干,或烘之,或煨之,香甜了整个冬天……

过去的尿素袋,装着希望和梦想。儿时的记忆中,父母会把尿素袋变成各种农用袋,里面装的是春种秋收。那一袋袋山核桃、玉米棒子、谷子、油菜籽、番薯、萝卜,带着些许泥、杂草、叶子,从田地到家里,打开那一刻,能闻到大自然的慷慨。那时候,除了在学校拿到奖状,最开心的也许就是见证父母的付出有着看得见的回报,这些是一个家庭年复一年最直观的希望,而弯弯的扁担下父亲那宽厚的肩膀、母亲坚强的身躯是整个家庭的支柱。工作几年后,弯弯的扁担换过几根?担过多少?我不再知晓,唯一知道的是,父母的肩膀日渐老去却一直坚强。我读初三那会儿,一个月放半天假,一到周末,最期待的莫过于跑出教室,看到校门口站着的家人,自家种的新米,装在干净的尿素袋中,由父亲或母亲提着,另一只手拎着菜,这些是我下一周的口粮,边上是老式的永久自行车,在学校那一片梧桐树下,期待着山里能飞出一只凤凰。那样的画面定格在我脑海中,清晰依然。有几次,深冬,父母许是忙碌,由弟弟妹妹来送,冻僵的小手抬着米和菜,一大尿素袋,看到我时却无比兴奋。对于他们而言,完成的是一项光荣的任务,看到的是想念的哥哥,期望的是我带头考出大山。接过这尿素袋,我心里比手上更沉重……

前几天一个周末,还在睡梦中,父亲打来电话,他要去县城的医院体检,家里带来些新鲜的蔬菜,马上到了,让我去楼下公交车站等着。我穿着睡衣脸也没洗就出门了——父亲因为一场轻微中风,腿脚不便,而老家带来的东西都很沉。到了公交站,我接过那一袋,老实巴交的父亲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和我一问一答的简单对话。两周后的一个周末,母亲打来电话,托人寄来些蔬菜和媳妇最喜欢吃的板栗,放在门卫,让我去取。我把那一袋抗在肩上,很想告诉每个路过的人这一袋老家的味道。这也是我心中的第二个尿素袋——现在的,装满了爱和感动,它存在于每次从老家返回时那满满的后备箱,存在于某个周末小区的传达室,存在于某辆公交车,和一双饱经沧桑的父母的手相依。它是有温度的,暖人胃,暖人心。

一阵风吹来,谁也不知道她将去向何处,却吹起了晒在老家青石板上那一片尿素袋,还好,往事不随风……   (蒋鑫)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徐丽 徐满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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